家长们向记者展示他们当时给刘华汇款的单据。 董钊 摄
对话背景
６月５日，一起涉及山东、内蒙古两省区的高考移民案件，被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人民检察院侦破，１９名山东省籍考生在内蒙古的高考资格被取消。
这些考生被劝返之后，在老家单县参加了考试。但受此事件影响，他们大多心情抑郁。近日，其中１２位家长赶往北京，向经办人刘华追讨事先交过的１万多元“手续费”，并要求有关部门对经办人给予处理。
为了尽可能减少对孩子们高考的影响，本报记者在高考结束后才赶赴单县进行了采访。
２１日，记者赶到单县考生王丽丽家中。几个小时内，王丽丽躲在自己屋里，一直不肯出门，无论记者说什么她都只字不答。听到“高考移民”几个字时，她低头哭了起来。她的父亲王勇正和刘达等几名家长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记者与几位家长的对话就此展开。
孩子的情况很糟糕
记者：这些孩子从内蒙古回来之后，心情怎么样？
王勇：女儿现在很少跟我和她妈说话，吃饭也都是草草吃一点儿。就是在家呆着，也很少出自己的房间。
记者：高考那几天呢？
王勇：比这情况还要糟糕，经常烦躁，哭闹。她经常拿出书来看，但我能发现她根本看不进去。宋娟的儿子一回到家就开始呕吐，直到高考当日，身体都还没恢复。
记者：现在呢？
王勇：现在我们后悔极了。这几个孩子虽然成绩都不突出，但上线还是有希望的。这样来回一折腾，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不可能发挥好了。考完了，我问孩子考得怎么样，她死活都不说。
刘达：我的孩子也是。她还说她害怕上学，如果今年考不上，打死也不复读了。
卖鸡蛋凑出“手续费”
记者：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王勇：从内心讲，对于这件事，我们真的不想再提了，毕竟这不是多光彩的事儿。但是一想到孩子的前程可能就毁在这个人手里了，我们还是愿意再站出来说话，一是我们要讨回“手续费”，二要为孩子讨个说法，我们要求有关部门对收我们钱的“经办人”给予严肃处理。
记者：你们以前认识搞这次高考移民的刘华吗？
王勇：不认识，我们都是通过朋友介绍联系到他的。
记者：具体是怎么联系的？
王勇：去年８月中旬，我通过朋友介绍和刘华取得了联系。一个月后，我给刘华的开户行里汇了６５００元钱，还把女儿的照片连同学习情况说明一起寄了过去。今年４月５日，刘华又给我打来电话，说高考移民难度大，还需要继续加钱，我和其他几位家长又各寄出了５５００块钱。
刘达：我们这些家长交钱的数额不等，有的交了１．２万元，最多的交了１．８万元。
记者：对你们的家庭来说，交这么多钱负担重不重？
王勇：我们这几家都不富裕。比如我家，我和我爱人都是下岗职工，这几年全靠我打工才攒了不到一万元钱。为了办这事，我又向亲戚借了３０００元才凑齐了。
刘达：我们这里面有些家长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其中有位家长把家里的玉米、鸡蛋等能卖的全卖了，然后又借了一大笔。
我们一直很相信他
记者：刘华怎么通知你们动身的？
王勇：５月２９日，我和另外一名家长同时接到刘华的电话，交代３０日晚带着孩子到北京西站，然后乘火车到呼和浩特。第二天，我们在北京西站见了面。这时，我们被通知目的地有变化。
记者：当时是不是感觉刘华办这件事非常牢靠？
王勇：我们一直很相信他，因为我们听说他从没失过手。一直到北京，他说地点有变，我们只是稍微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加怀疑。大家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反正钱已经交了。
记者：到了内蒙古之后，事情又是怎么起的变化？
王勇：５月３１日８点左右，我们到了呼和浩特，怕被当地人举报，分住在５个宾馆里。当天，刘华就来到宾馆告诉我们，他托的人谢某要我们继续交钱，一人还要再交２０００元。第二天中午，谢某和我们家长见了面，并出示了孩子们在当地的身份证和准考证。他说，本来是要我们每家交９０００元，刘华和谢某平分，但刘华背着他，向每个家长最少要了１２０００元。谢某气不过，强烈要求刘华把剩下的钱交出来，否则别想拿到准考证和身份证。这时我们才算明白过来了，就开始催刘华把钱拿出来给谢某。又过了一天，刘华打来电话说已经让人汇钱过来给谢某。之后刘华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６月３日，我们接到了刘华的短信。让我们几家人聚到一起。上午９点，我们就被公安局和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记者：当时孩子什么反应？
刘达：孩子全都给吓坏了。我女儿和王勇的女儿吓得跑出了旅馆，后来在呼和浩特火车站找到的。此前以防万一，我们在两边都给孩子报了名，所以我们在检察院做了笔录后，立刻往山东赶，别让孩子们耽误了考试。但这样一折腾，精神状态肯定是不好调整了。
赴京讨钱未果
记者：怎么知道是刘华本人举报的？
王勇：６月５日，我和几名家长看到了新华社的稿件。稿件说是刘某主动向记者打去电话，“要检举一起涉及１９名山东籍考生‘移民’到内蒙古参加高考的案件。”我们一直认为是当地人举报的。直到看到新华社报道，我们才明白，原来是刘华和谢某因为分钱不均闹僵了。刘华想以这种方式来回击谢某。这样，我们的孩子就成了牺牲品。
记者：从你们的口气中，听得出你们非常恨他。
王勇：能不恨吗？临到高考了，他把我们折腾到北京、呼和浩特。又带了检察院和公安的人来抓我们。孩子又回山东高考，情绪受了多大打击？孩子们情绪这么低落，钱也搭进去了，你说我们家长什么心情？
记者：知道实情后，你们是不是首先想到要去北京寻找刘华？
王勇：我们实在气愤不过，１２位家长一起去了。我们不光要求他退还我们的“高考移民”手续费，还要求校方对刘华予以处理。他一开始就在欺骗我们。直到最后他都说他是中国石油大学的研究生，可我们到了学校一找才发现，他是该校大三的学生。
记者：当时他的态度怎样？
刘达：他说他后悔了，不应该这么做，还说他现在没钱可还，等毕业了就把钱还上，现在他手上的８万多元钱都已经交给检察院了。但向家长承诺，毕业工作后会把所有的钱都还了。在北京呆了三天，我们身上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只好回家。
王勇：我们还会再去的。他耽误了孩子一年，自己还在上大学，这公平吗？我们一定要讨个说法。
（文中人物除王勇外皆为化名）
◆相关链接
刘华——
正在等待学校处理
６月２１日，记者与刘华所在学院的一位周姓负责人取得了联系。
记者：刘华现在怎么样？
周：具体不太清楚，他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我也没见过他。
记者：学校方面对这起事件做何态度？
周：我们曾开会研究过，还没有做出具体处理结果，至于其他我不方便多说。
随后，记者又与刘华取得了联系。
记者：学校对你的这件事有什么打算？
刘华：还没有具体结果，我在等学校对我的处理决定。学校组织的实习我没有参加。
记者：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家长说？
刘华：该说的我都说尽了，对于以前的事我真的不想再提了，再说现在我也没时间。
◆相关分析
律师——
“手续费”可能被没收
山东舜翔律师事务所的邱运华律师认为，我国现行法律没有对组织高考移民行为的相应处罚，刘华等人的行为追究起来有一定难度。在检察机关做出结论之前，判断刘华及谢某是否有罪尚为时过早。至于家长们能否要回他们事先交出的“手续费”，也要等检察机关的结论，如果两人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检察院暂时扣留的８万多元钱会返还的。如果以违法论处，“手续费”则有可能被依法没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