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清明前的一天,趁到梅城出差骑车又去了一趟罗斋。罗斋在梅城东郊的碧溪坞,与刘长卿当年在梅城(时名为睦州、严州)为官时做诗用的“碧涧别墅”仅为一箭之遥。罗斋的斋主是我的老诗友罗嘉许先生。
罗老和老伴在厨房里正一本正经地做着清明粿,见我蓦然到来,一脸春风春光的他,沏上茶,于堂前喜不自禁地陪我小坐小叙一番后,便一同走向他院子的右角落,兀立在那株特大的牡丹花前了!默望着眼前这株刚刚凋谢的牡丹,为迟来几天生发了一阵惋惜的感叹后,我便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几年前,想起罗斋小院那个牡丹花开的时节。
那天,我们梅城片的新安诗社会员们,应罗老之邀去他的“溪山陋斋”同赏牡丹。诗人们,一生中大凡都是些有才有节而无钱无权的人。日子过的虽然不这么顺心顺意,但无论是老是少、是穷是酸,他们一个个都十分好游喜玩。从城里到罗斋足有5里多路,自接到口头的邀请后,这些年逾古稀并已行走不便的老人,便三两为伴一一从古城步行而往了。8点没到,一个个都比骑车的我先行而至。
乐融融于一院的这些新安诗社的社员们,都是一些睦州、严州通,尤其是倪老、方老、陈老他们,讲起古城严州、睦州的历史和人文景观,一个个如数家珍。而一旦端过纸笔,取过墨砚,眼前的纸和墨不一刻就变成了一首诗、变成了一幅画了!他们侍弄、爱好吟唱古体诗词的认真模样,宛若花农们精心料理的花卉与盆景。
记得那天,齐聚罗斋小院里的诗人们,先争论、考证除刘长卿之外,那杜牧、陆游、范仲淹……在严州为官时,是否也游历过碧溪坞并留下过诗作?议论过后,大家竟围着院里正盛开着58朵牡丹花的那株牡丹,平平仄仄地做起了古体诗来。遗憾的是,那回我没能同乐其间,我和罗师母一直都忙碌在厨房里,为诗翁们做午餐——每人一碗炒粉干。
香喷喷的炒粉干,外加罗老的两瓶苞谷酒,中午让这些诗翁们一个个脸面红通通,样子乐颠颠的。从早晨8时起,我们在罗斋的小院里,在这株牡丹花旁一直聚会吟唱到夕阳西下……
今天,当我默默地凝视着眼前这株几年不见,如今冠盈小院一角,长势已更为硕大无朋的牡丹花时,一种物是人非,人生如梦的伤感之情翩然而至。
与文朋诗友们同来罗斋共赏牡丹屈指还不上8年,而今罗斋院里的牡丹依然还在,诗人们当初写下的那些诗词也在,可新安诗社那一行梅城片诗人中的倪孜耕、陈光照、方葆勋、顾鸿让、纪纯等老先生们却一个个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