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时候,思想单纯、感情用事且专一的我失恋了。同学们都在为来年的高考做着拼死拼活地准备,而我却在正在用酒精麻醉自己。每天,我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宿舍时,已是人去楼空、舍友们进入梦乡的时候了。
两个星期的时间,宿舍里积攒的三十八个空啤酒瓶,个个盛满了我的心酸和心痛。
那段日子,同学们没少劝我,“为了个女生,值吗?”、“还一年的时间就高考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诸如此类的规劝对我都无济于事。愚笨、自私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都离我远去了,考上大学又有什么用呢!
又是一个人的晚上,我独自坐在阳台上,手里是一瓶刚喝了一半的啤酒,正对着皎洁的月亮,回忆两个星期前此时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越想,心就越难受,就对着瓶口,嘬两口酒。尽管如此,勉强咽下肚的啤酒,在胃里依然泛不起只有在酒瓶里才能泛起的涟漪。
“哥们儿,别糟践自己了,啤酒咱喝不完。”一个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阿伟,我的同桌兼舍友。随后,把我手中的啤酒瓶拿了过去。“俩星期来,光啤酒你就喝了三十八瓶了,一瓶两块五,你算算,这是多少钱啊!”他顿了顿,接着说,“你痛苦了半天,她领情吗?到头来,还不是花着父母的钱,给自己买罪受嘛。”
没想到,同学们年俩星期软磨硬泡的规劝,一直没有打动铁石心肠的我,“父母”俩字,一下子就戳到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眼泪花的就流了下来。
父母一年前,双双下岗了。刚开始,怕影响我学习,父母一直隐瞒着我,那时我住校,一个月回家一次,竟没发觉到。一次放假回家途中,我感觉饿了,走到一个煎饼摊前,一个中年妇女正熟练地往煎饼上撒葱花,“要煎饼吗?”一抬头,四目相对,我清楚地看到,摊主竟是我的母亲。
母亲嘴角抖了两下,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低头接着把煎饼翻了个滚儿,当她把热忽忽的煎饼递到一个跟我一样学生摸样的手中时,学生随手把两个一块钱的硬币投到了三轮车架上的铁盒里,“哐铛”一声,让我的心猛振了一下。顿时,让我想起沿途乞丐的那个乞讨盒……我不敢想下去,但同时那个醒目的铁盒又不得不让我把它跟乞丐联系起来。
直到此时,我才了解到父母下岗的消息,同时,我还在母亲那无奈的口气中了解到,为了家庭,为了给我支付昂贵的学费及借读费,不得不自食其力。没有技术,再加上年龄的限制,不得不摊煎饼卖。这也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拮据。
父亲的衬衣洗得都褪了色,也舍不得仍。平时我住校的时候,父母连蔬菜都舍不得卖,吃饭时就把咸菜碗端上,偶尔收摊回家,路过菜市场就买点处理的廉价蔬菜。最让我难忘的是,母亲亲口对我说的那句话,“目前,咱家是苦难点,但我和你爸再累再辛苦,只要一看到你就轻松了,孩子,一定要争气啊,考个好大学,就不用象爸妈这样辛苦了。”
父母风吹日晒地挣钱,拼死拼活地省钱,再苦再累也没任何怨言,支撑他们的还不是我的学业嘛。假如他们了解到,曾经让他们引以自豪的儿子目前的状态……
“大男生得拾地起、放地下啊!”说着,阿伟也同我一样,盘腿坐在了地上。“你天天这个样子,知道兄弟心里是什么滋味吗?”阿伟顿了顿,接着说,“去年这个时候,我和你一样,你那么豁达地开导我,难道今天还让我象你开导我那样,开导你吗?”
“我还清楚地记得,你当初跟我说的,女生不是全部,生活中却不能没有兄弟,唉……”阿伟叹了一口气。
我的心再次被打击了一次,我这才发现,内心坚固的城堡在亲情、友情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啪”,当即我把手中的啤酒瓶摔了个粉碎,脸上不知是被溅起的啤酒,还是啤酒和泪水的混合物,流进嘴里,有点儿咸,有点儿涩。
“好兄弟。”阿伟用手捶了捶我的胸脯。
第三十九个啤酒瓶,就这样被我摔了个粉碎,同时还有我那颗早已支离破碎的心。
一年后,我回学校拿大学录取通知书时,顺便回宿舍看了看我睡了三年的床铺。人去楼空的宿舍已经弥漫了一股尘封的味道。床铺还是当初的床铺,只是被窝已随人而去了,包括宿舍北墙角的那个,不知阿伟是否也沉浸在录取的喜悦中,想起他,也让我想起了当初已被摔地粉碎的第三十九个啤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