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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去的亲情

来源: 大众网 作者: 王维新 2009-04-14 16:03:00

 

        

 

                 

   [作者题记:今年6月15日是又一个父亲节。为了纪念我那已经去世18年的父亲,我将自己9年前在家乡撰写的一篇散文,在这里公开发表,希望普天下的儿女们永远不要忘记父亲对我们的疼爱、对我们的养育之恩。]

 

   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如果没有相知相亲的朋友作伴,那是何等的孤独和寂寞。诚然,终生相守的朋友虽有,但不多见。由于接触的多寡,志趣的相异,环境的变迁,有些很熟悉的朋友渐渐疏远了。广播在我几十年的平淡生涯中,是一位永不分离的朋友和伴侣,我和它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出生在关中西部的渭北农村,家乡的那座山,家乡的那条河,在我孩提时代是梦幻的乐园。那个小山村只住着14户人家,我们家的院子却有4户。每当夜幕降临之时,大人们汗淋淋地从田间或山上回来了,孩子们也停止了追逐和嬉闹,大伙围在院子里喝汤,听广播,谈天说地。月色朦胧,笑声阵阵,疲劳和烦恼似乎与我们长辈无缘了。那只小方匣子就挂在四爷家的房门上,有一根很粗的铁丝顺墙拉下来,埋在堂屋的土地中,我经常看见四爷给那铁丝入地处浇水,不知有什么用。在大人们说事、听戏的时候,我就坐在四爷家的门槛上,手托着腮帮子静静地听,也不敢问什么。有时候,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家的土炕上,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把我抱回家的。

   有一天,四爷在院子里锥鞋,我看没有别人,就问他:“四爷,那匣子里怎么会有人说话呢?”四爷在我头上摸了一把,笑眯眯地说:“那里面有两个小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能说会唱。”我便深信不疑,只是不明白他们钻在匣子里也不出来,成年累月吃什么。那时,我暗暗下决心,长大以后,给我家也要买这么一个匣子。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无忧无虑的儿童时代已经成为昨日黄花,当我告别母校的时候,广播之迷在我心中也已经释然。我家还住在那座老院子里,只是四爷不在了,他去老鸦沟打柴误落深渊而亡,再也看不见他的音容笑貌了。那时候,我的母亲体弱多病,家境逐渐贫寒。为了替父母分担忧愁,14岁那年,我怯生生地走进了县电信局那幽深而古老的门楼,开始了报务员的生涯。当时,政治空气异常浓厚,单位每天早晨组织我们收听“新闻联播”,使我知道了许多事情,我开始喜欢上了收音机。 

   我被安排住在东院的小厦房里,顶棚是用芦席做的,并不隔音。几间房子互相串通,说话声音稍大一点左邻右舍都能听见。住在我隔壁的是一位女同事,比我进局早3个月,听说他父亲是省里一位老资格的大官,过去搞过地下工作,现在仍然有两个老婆,一个在山东荷泽老家,一个在古城西安,她是小老婆生下的心肝宝贝。来千阳县插队时,母亲给她买了一台高级收音机。由于宿舍的缘故,我可是沾了她的光。当她打开收音机,我就专心致志地在自己的房间聆听,生怕她关掉机子。有时候,夜深了,她就把音量调得很小,也许,她是好心,怕影响别人休息,我却为余兴未尽而遗憾。我羡慕她的拥有,渴望自己也能有一台这样的奢侈品。

   当时,我每月工资只有24元,扣除12元伙食费,剩余的12元,我要全部交给父亲,用这点钱为母亲抓药治病。要想购买收音机就只能在节约伙食费上想办法,每天节省一点,一月也能省下三、四元,大概攒了近两年时间,终于攒够了36元,我欣喜若狂,夜不能寐。百货公司一开门,我就叫上机线班的技师鲜武师傅上街帮我挑了一台《红鹰》牌半导体收音机。这种机子有一块砖那么大,里面装两节一号电池,外面还有一个皮套。自从有了它,我的生活充满乐趣,我听音乐、听文学、听辅导、学写作,一下子眼界开阔了许多,我对它爱不释手。

    记得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父亲进城开会,给我送来换季的衣裳。他一进门,我就将收音机拿给他看。父亲用粗糙的手掌抚摩这收音机,慈祥地笑着对我说:“声音开小一点,不要吵别人。”父亲一生宽厚待人,他是我人生的楷模,我对他老人家是非常崇敬的,他的教诲我自然铭记在心。

    三年后,父亲不再担任大队党支部书记,被调到公社农机站任站长兼机关党支部书记。这年秋天,县上组织他们去河南考察学习农业机械化的经验。回到千阳,父亲来看我,带给我一包在郑州买的花生。他坐在我的床边,沉默了一会儿,瞅着收音机对我说:“卖了吧。”我非常纳闷,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父亲饱经风霜的面庞。他喝了一口茶水,缓缓地告诉我,在宝鸡火车站,他看到一张布告,载明某一大学生因偷听敌台广播被判刑。父亲忧心忡忡地对我说:“这东西虽好,但是,容易惹祸,还是忍痛割爱吧。”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台收音机,说什么也不愿意卖掉。我和父亲就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见父亲脚下的烟蒂已有一堆。我央求他:“爸,还是别卖吧,我把指针放在宝鸡台上,不调其它频道,这样中央和省上的新闻都能听到。下次,你来看,如果指针动了,说明我不守信用,那时,再卖机子也不迟啊。”父亲见我对收音机如此喜爱,他动了恻隐之心,站起来说:“那就暂时不卖,你千万要小心啊。”父亲牵挂着我,时常替我担忧,这些,我心里是明白的。在送父亲出门的一瞬间,当我的目光接触到父亲的背影时,我忽然发现父亲的头上有了白发,看到他背部白花花的汗渍和裤脚的尘土,我的心中不由得涌上一种难言的酸楚。这一夜,我失眠了。我想了许多事情,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那次承诺之后,我格外谨慎,从不越雷池半步。第二年秋收过后,父亲带着驾驶员来到县城,他们为公社买了一台铁牛55型拖拉机,办好手续后,父亲夹着一卷麦秆结成的床垫子来到我的宿舍。他把草垫子铺在我的褥子下面,好似自言自语地说:“你娘成天唠叨,她牵挂你的床铺太薄。昨晚,我用你姑去年选的麦秆给你扎了个垫子,你先铺着,等以后情况好了,称几斤棉花,让你娘再给你缝个褥子。”望着父亲额头上的汗珠,我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只是拉住父亲的胳膊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来。父亲从他那件蓝咔叽制服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羊群”纸烟,抽出一支衔在嘴上,手在擦火柴,眼睛却紧紧盯着收音机。当他看到红色指针原地未动时,布满皱纹的脸庞上绽开了释然的笑容。这笑容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壁,终生也难忘怀。从此以后,父亲再未提及要卖收音机的事情,我也感到如释重负。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情况都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我离开了曾经厮守14年的邮电系统,脱下了橄榄绿标志服,被调到县志办公室当编辑,成天打交道的不再是电码电台,而是古迹旧志。1986年初冬,我们一行10人去紫阳县考察学习新方志编纂工作,回来后发现我们的办公室被盗,我的收音机不翼而飞。我被一种郁郁寡欢的情绪所笼罩,成天闷闷不乐。回到老家休假,我除了代替母亲参加生产队劳动外,什么话也不想说。父亲这时候已经退职在家,他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当他得知我丢了收音机时,沉默了半天,他披上衣服出门去了。天快黑时,他拿着一个四方形的旧收音机回家来了。乐呵呵地对我说:“这是借村里教书先生的,让你解解闷。”我家住在天台山南麓,学校则在张家寺河对面的嘴稍坡,去那里要走很长的路程,还要翻过一架深沟。父亲抹着脸上的汗水,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对我述说母亲的病情。我发现他两鬓的头发全白了,身体也显得更加瘦削,只是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坚韧自信的神情。父亲是我家的主心骨和靠山。和父亲在一起,我始终觉得有一种安全感在支撑着我,鼓舞着我,增强了我战胜困难的勇气。三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我换上母亲为我洗干净的衣裳,准备返回单位上班。临走时,我将那台收音机交给父亲,让他还给教书先生。父亲替我背上黄挎包,把我送出村头,送上我熟悉的那面土坡,他站在土台上的那棵杏树下,一直目送我远去。当我回头张望时,只见他还站在那里,头发被风吹得飘来飘去。我独自一人走在田野的小路上,仍然觉得父亲在陪伴着我,他引领着我走在人生的道路上,他那坚实的脚步,不畏艰难的顽强拼搏精神,给了我前进的巨大力量和信心。

    1989年仲春季节,我在柳家塬村蹲点,村上办起了千柳机械厂,效益丰厚。在传统的古庙会期间,我们邀请凤翔县剧团前来村上唱戏。父亲一生十分喜爱秦腔艺术,我捎话请他过来看戏,我想他一定会来的。在热闹非凡的几天时间里,我俯在村委会办公楼二楼一间房子的窗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父亲的身影。我又跑到大门口去,望着冯坊河东岸那白光光的小路,希望父亲能从那里走过来,但是,终究我没有看到他的身影。第二天中午,妹妹推开了我的房门。我问她父亲怎么没有来看戏。她说,父亲正在忙着移栽烤烟。说着将一个还装在硬纸盒里的收音机放在我的桌边,并告诉我是父亲前几天到县城买地膜时给我买的。我抚摩着这台崭新的收音机,心里充满感激之情。父亲虽然没有来看戏,但是,我觉得他时刻伴随在我的身边。这台收音机和我一起在这个村庄里度过了300多个日日夜夜,我通过它听讲座,发奋学习,这年,我参加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拿回了6门合格证。蹲点结束后,我回到县里上班。

    1991年6月18日,我正在县招待所参加一个座谈会,堂哥急匆匆地来找我,催我赶快回家,他说父亲病重。我请了假慌忙随堂哥上路。父亲身体强壮,年龄也不大,前天他还到城里来购买三夏用具,怎么会突然病重呢?看到堂哥支支吾吾的样子,我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当我走到我家院子的土门口时,窑里传来弟妹们撕肝裂肺的恸哭声,我眼前顿时发黑,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家门的。我拉住父亲冰凉的手,呆若木鸡,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使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家族的老人一边劝慰我们,一边叙说父亲去世前后的情景。其实,家里差遣堂哥来县城叫我时,父亲已经过世。据村卫生所的医生说,他是因患脑溢血而亡故的。

父亲离我们而去了,他留给了我一个收音机,留给了我许多值得继承和发扬的品德,我要沿着他的足迹,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这西去的亲情,一直是滋润我灵魂升华的营养溶液,我永生永世倍加珍惜它。我要用父亲给我们的爱,去温暖我的孩子,让她在亲情的呵护中健康地成长。

           

                   

编辑: 刘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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