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的县财政局职工住宅楼,职工们刚入住未到一年,厨房、卫生间等处大大小小的水管就吃了泻药似的出现生锈、滴漏现象,于是民怨沸腾,人们说,一定是大楼验收时局领导、质检所、包工头狼狈为奸,这才为劣质水管开了绿灯。
已离休的原县委书记白品清听到这些指责,心里对次子——现任县财政局局长白清澄,长子——建材批发公司老板白清明起疑,决定召开家庭会“审案”。但是未等他开始庭审,他本人却住进了医院,经检查,竟是肝癌晚期!
在长子白清明眼里,爸爸是个有口皆碑的清官,但他对子女的要求太苛刻!几年前,白清明在物资局任副局长时遇上机构改革,物资局变成了物资公司,铁饭碗成了泥饭碗。县委组织部考虑将他调往外贸局任局长,但白品清竟出面干预,说经贸局应另择能人。他对白清明说:“你不懂外语,当什么外贸局长?”白清明一气之下,离岗下海搞建材。
白老对次子同样要求苛刻,次子刚上任县财政局长的那次家宴,不少县领导不请自到。白老又不好下逐客令,便宣布再做两样好菜。等两样“好菜”端上桌时,大家都傻眼了——竟是豆腐拌白菜!这时,白老眉飞色舞地说:这是一青二白的好菜!建议列为每个新官餐桌上常吃的菜——清白做人,廉洁为官。”
白老病危,病榻前站着白品清的夫人和儿媳、孙子等亲人,还有县四家班子的部分领导。当白清澄和白清明兄弟俩急步跨进病房时,妈妈悲伤地告诉他俩:爸爸还能说话时,说有要事交待,可现在……他己经不能说了……
兄弟俩扑到床前,齐声哭喊:“爸!我们来迟了!”
白老满头白发苍颜,静静地躺在雪白的枕头上,那张床,也是雪白雪白。老人一生就爱白色。此刻他已命如游丝,连蠕动一下嘴唇的力量也没有了,但是一双失神的眼睛却不肯合拢,仿佛有什么重大的心愿尚未了结。
“爸——”大儿子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当年他一气之下下海,震动全县,也震动了爸爸的心。那一夜,爸爸步履沉重地踱进他的卧室……他望一眼满眼泪光的爸爸,他完全震惊了!铁骨铮铮,“无情无义”的爸爸怎么也会哭?而且是泪珠滚滚呀!
爸爸对他说:他受委屈了!但是他不能不这样,因为他拥有全县70万子民的父母官,他得同时照顾这么多的“孩子”。因为有许多“孩子”比他这个儿子优秀……他不反对他下海经商,还把所有积蓄五万零二百元全交到了他手上。
“爸!你就安心去吧!您心里的话虽然没能对你的儿子说出来,但是您心里所想的,清明都懂;您心里所要求清明做的,清明绝对照办!”
白局长也“哇”一声跪倒,然后“不打自招”地将县财政局住宅楼水管问题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向父亲和盘托出,并坚定地说,他兄弟俩将向群众道歉,协助公安机关追究这批水管制造厂家的法律和经济责任。白清明是在不知产品真正质量的情况下进回了这批水管……
这时,老人的头蓦地抽动了一下,一张纸条从他的枕边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白局长急忙捡起字条,大家都凑过去看,只见字条上写着一首诗——是白老抄录清代于谦的《石灰呤》诗。白局长轻轻读出声来:
“千锤百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白局长捧着这张特殊遗书的手猛烈颤抖了几下,特殊遗书差点落地……此时老人闭上了双目,瞌然长逝。但是他的眼角也同时挤出了一颗亮晶晶的泪珠。
只有长子知道这滴眼泪的秘密含义:是爸爸的干预,那栋大楼才最后购买使用了清明建材批发公司的那批水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