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新闻 | 生活 | 文化 | 校园 | 财经 | 供求 | 汽车 | 房产 | 维权 | 旅游 | 论坛 | 博客

您的位置: 风雅颂

郝良的爱情

来源: 大众网 作者: 2010-02-05 10:49:00

 

/黄体军

 

 咳,他来了。

 传说他的祖先是乌桓人,至于他是怎么从辽西辗转流落到山东,到万福河一带打短工,最后又成了地主高明德的长工的,无人知晓。

 他在高家庄没有亲人,一个也没有。

 在高明德家,他有一个同命相怜的伙伴,被高家当作丫鬟片子呼来喝去的黑妮。她的父亲是高明德的二弟,可惜早已不在人世,母亲守寡一年后改嫁到河对岸的姚李村。高明德不同意黑妮随母亲过河,便把她像小牲灵一样寄养在府上。

 高明德有二三百亩淤土地,但却是个守财奴。每天早晚两顿饭,他不允许家里人吃菜,只在厨房门口吊一棵大葱,谁多看一眼他就骂谁“馋鬼”。骂“馋鬼”骂得最多的就是长工和黑妮。

 对了,长工名叫郝良。他经常偷偷打量黑妮,在这个家里,这是他最温暖最惬意的时刻。黑妮有时不知道,有时意识到了,就多看他一眼,但也仅此而已。

 社会一旦确定某种秩序,人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难上加难,时间一长,谁还认真改变它呢?想让自己彻底平静,只有认命,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但改变命运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1947年,高家庄闹土改,高明德逃跑,农会没收了他的家产,翻出了一匣子红地契。农会决定把这个大地主的家产和土地全部分给贫下中农,实现“耕者有其田”,并喊出口号“打倒封建剥削!”“翻身不忘毛主席!”。

 这不,郝良当了记号员。

 地主家的农具、家具、牲口都编上号码,由农会给穷人发号,根据号码找郝良领东西。在划分阶级成分时,农会爱憎分明,将郝良和黑妮都划成了贫农,所以这次分“胜利果实”,也有他们的份儿。

 郝良分到一张铁锨,一头牦牛,一亩半地,一间地主家的小东屋。黑妮分到一身绸子布,一只镶铜边的针线筐,一亩地,一间她曾住过的高家的西屋。郝良和黑妮住得脸对脸,正堂屋住没有逃走的地主婆和她女儿花子,前院是农会新成立的合作社。合作社主任严成才经常拿黑妮和郝良开玩笑:“你们现在翻身了,也用不着在地主眼皮下遮遮掩掩的了,该成家的就成家吧。”

 翻身了,翻身了。是啊,高家庄的穷苦人翻身了。他们家家分到了土地,他们笑得多灿烂啊,他们才不丑呢,他们一旦脸上有了笑容,有了发自内心的笑,是多么美啊。

 高家庄成了幸福的高家庄。

 黑妮用分来的绸布做了一身新衣裳。呀,我们的黑妮变成了一朵在风中自然绽放的野花,纯朴,香甜、幸福、快乐,她会是谁的新娘呢?

 没有逃走的地主婆和她的女儿花子龟缩在后院,用一种仇恨而畏惧的眼神望着高家庄人,心想,你们就不怕变天吗?

 谁理她们呢,高家庄的穷苦人完全沉浸在一片翻身的欢乐中了。

 

 

 但是,雷一响,天一阴,形势说变就变。八路军大部队一走,还乡团卷土重来。农会、钢枪队、儿童团、妇救会,逃走的逃走,被杀的被杀,村南的大洼埋了多少共产党员啊。在高家庄人的记忆中,那个腥风血雨的年代还乡团是最狠最坏的。组成还乡团的往往是本村及邻村的地主及其狗腿子,还有一些流氓、恶霸、土匪。好在当时村外全是荫柳行子,乱坟岗子,河沟汊子,村子也小,人也吓机灵了,从村里到村外,一晃身就到了,所以那年代高家庄人练就了一身“躲功”。

 大地主高明德回来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三个人骑着白色的大洋马,耀武扬威的。哗啦啦,还乡团三十多杆枪涌进村。

 他们一来就敲锣打鼓,召集村民开会,还抓人捆人,黑妮刚出门就被抓住了。

 十几个男人女人被扒光衣服吊在东庙前的老柏树上示众。

 “这就是穷光蛋翻身的下场!”高明德恶狠狠地说。

 高明德的大老婆首先认出了黑妮身上的新绸衣。她怒火万丈,指着黑妮骂道:“你从小没爹没娘,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吃我的,喝我的,一看高家倒了,你又来分我的地,穿我的衣,住我的房,占我的院,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哩,你连狗还不如啊?!快,把她扒光衣服,吊在树上!”

 地主婆一面扒黑妮的衣服,一面想:烂妮子做的衣服怪好哩,我穿上不知漂亮不?

 当时,郝良正赶着牛在地里干活,一听锣鼓响,知道村里有了变故,他立马藏在荫柳行里,躲过了这场劫难。

 三天后,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条黑影窜出荫柳行,像鬼魂一样无声无息地摸近东庙,又像猫一样爬上老柏树,解下一具尸体,然后黑影和尸体合成一个更粗的黑影,悄悄离开了高家庄。

 这就是郝良冒着生命危险偷尸的全过程。他用翻身分来的铁锨,挖了一个半人深的土坑,把她葬在里面,然后悄悄地去了东山。

 

 

 形势说变又变了。

 东山游击队得知高明德的恶行后,决定联合大家洼游击队一起攻打高家庄,彻底浇灭高明德的恶毒气焰。

 为了摸清高明德的老底,游击队派说书人刘永章前往高家庄说书,刘是远近闻名的坠子艺人,人送外号“坠子刘”,也有人称他“大老刘”。高明德最喜欢听坠子书,这一点和高家庄的穷苦人不谋而合。

 刚才说了,高明德喜欢听坠子书,那他最喜欢听谁的坠子书呢?对了,他最喜欢听的就是“大老刘”。“大老刘”的段子中,他最喜欢听的又是《罗成算卦》。喜欢到什么程度呢?那真是百听不厌,如痴如醉,鸟屙到嘴里不觉腥,雷打到头上不觉动,满天星星乱眨眼,他闭着小眼哼不停。到底喜欢到何种程度,你就想去吧。“大老刘”每次来,他必定点这出《罗成算卦》。别看高明德是个吝啬鬼,听戏他可舍得花心思。共产党游击队正是抓住了他的这种心理,所以才放胆派“大老刘”前来侦察敌情。

 说到这里,有人问了,那“大老刘”是谁?

 别急,别急,说书的没有两张嘴,心急嘴里不能急啊。

 说起“大老刘”,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他是万福河一带最早的一批共产党员。从小念过私塾,识文断字。因家中遭仇人陷害,背了一个大官司,偌大一份家业瞬间化为虚无。他用家中仅有的两领破席埋了爹和娘,便四处拜师学艺,唱起了坠子书。唱悲欢离合,想家中变故,禁不住悲从中来,泪落两行。加上熬夜看唱本,时间一长,眼慢慢地瞎了。瞎也不是全瞎,但看人只见影却不见真面目。但“大老刘”眼瞎心不瞎,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他成了共产党人的好耳目。

 且说“大老刘”捂着大墨镜,领着两个徒弟直奔高家庄而来。那边早有人向高明德通风报信。

 高明德好久不听戏,正孤独呢,听说“大老刘”来了,慌忙忙迎到前院大门口。

 “大老刘”抱拳在胸,上前一步客套道:“打扰高老爷啦。您算着我该来了?”

 高明德从唇边拿开水烟袋,经过一番摇头晃脑,竟唱起了《罗成算卦》以表欢迎之情:“我隔山能算几只虎,隔海能算龙几盘。乌鸦从我头上过,我能算它毫毛有几多,小虫依从我头上过,我能算它还是单来还是双……”唱罢,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会意地哈哈大笑。

 “高老爷的卦算得比李真人还准呀!”

 “哪里,哪里。我算得好不如你唱得好啊!”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今朝春来,明日花谢。

 且说“大老刘”在高家庄唱了三天三夜后,离开了高家庄。他会一百多个段子,光整本的就会二十多个,眼是瞎了,但肚里有货。他这一来一走,把高家庄人的心往上边一撅,往下边一拽,往左边一搅,往右边一抬,再从里边往外边一翻,整个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倒腾一遍。他唱得好呀,唱到人生的悲欢离合处,他禁不住大放悲声,那种苍凉,那种无奈,那种婉转,那种浓烈,那种粗旷和凄切,真让听者落泪,闻者动容啊。声声弦音,缕缕悲声,摄人魂魄,痛快淋漓,正是坠子书的捏人之处。

 借助于“大老刘”,高家庄人好象三天之内多活了几生几世。

 

 

 三天后,东山游击队打进高家庄。

 高明德只身逃走。他的大老婆和女儿被活捉。两个儿子依靠四支驳壳枪,躲在高家老屋负隅顽抗。为了减少人员伤亡,游击队放火烧掉高家老屋,高明德的两个儿子被烧死,高家庄又一次回到穷苦人手中。

 第二次分胜利果实时,郝良非要地主婆身上穿着的那件新衣裳,那可是黑妮生前穿过的最好的衣裳。地主婆只好扒下这件衣服交给郝良,自己光着膀头在寒风中站了两个时辰。

 高家正房被烧毁后,地主婆和女儿无处去,经农会批准,暂居黑妮住过的西屋,郝良住东屋,前院仍作农会的合作社,前后院之间往往是异常不同的景象,前院热闹无比,闲人不断,后院则冷冷清清,寂无人声。

 且说当晚郝良回到自己的小屋,抱着新衣裳睡了一会,风嗖嗖,夜漫漫,很快就醒了,他把新衣裳叠了几叠,放在枕下,又睡了。但他睡得着吗?他本打算要娶黑妮为妻,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过一辈子。人怎么不是一辈子呢?富是一辈,穷也一生,只要想开,没有渡不过的河,没有迈不过的坎。思前想后,自己的要求不高哇,但偏偏黑妮不在了。越想心里越凉,被窝趁机变成了冰窖。为了驱寒,他干脆把新衣裳从枕下取出穿在身上,还真管用,慢慢地,他睡着了。

 半夜里他做了两个梦:一个人站在黑暗的房顶上,告诉他:“你是乌桓人,你的祖先曾是名扬四海的乌桓骑士,你愿重新做一个乌桓骑士吗?”“什么是乌桓骑士?我的祖先是谁?”这是他第一次得知自己的古老出身。“你的祖先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乌桓国人,当时乌桓骑士名满天下。”说完,那人从屋顶上消失了。他没有醒,继续做第二个梦:他睡在床上,黑妮满面凄然地站在床头。他问:

 “你怎么来啦?”

 “我苦啊。

 “为什么苦?”

 “我一个人在那里嘛”。

 “你想怎么样?”

 “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这可能吗?”

 黑妮忽然不见了。停了一会儿,她忽然赤身裸体地跑来,好像被一群疯子追赶似的。

 “他们要娶我,要我和他们的独生子配阴亲嫁给那个刚死的麻脸,快救救我吧,你是唯一能救我的。”

 她大呼小叫地一下子扑在他身上,和他穿着的那件新衣裳化为一体。他坐起身望望小木窗,风嗖嗖,夜漫漫,天色如墨。他摸了摸新衣裳,凉凉的,湿湿的,好像真有人在上面抹过眼泪似的。黑妮啊,黑妮,你真害怕孤单么?

 

 

 风越刮越大。一个扛着铁锨的黑影出现在村南的乱坟岗上。

 在这荒凉孤寂的冬夜,风成了土地的统治者。土地又硬又贫瘠,很少有富贵的充满生气的东西附着在上面。枯草和芦苇像老人的干枯的头发,被狂风拔掉前拼命发出挣扎的嘶喊。

 那个黑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坟地里穿行,他找了很久,然后开始了他浑身冒汗的挖掘,最后挖出一个布袋似的东西。他脱下外面的衣服给它套上,像喝醉酒似的,背着它向高家庄走来。嘿,还哼着坠子书呢。——我隔山能算几只虎,我隔海能算龙几盘。我扳个凳子成战马,撒把豆子能成兵。

 风继续缠着他。呜呜咽咽的风,像老男人的哭泣,风里夹杂着犬吠,猫头鹰的怪笑,掉光了叶子的枯柳枝的呐喊,乌云像蛇似的满天飞舞。一双血淋淋的眼睛躲在窗棂后面窥视着他。黑夜像头贪婪的饕餮将这一切吞下慢慢咀嚼。

 吱,门开了。咣地,又关上了。

 在一盏小煤油下,他又开始新一轮的挖掘。小木床被推开,下面挖出一个一人多长的土坑。风吹得煤油灯苗忽闪忽闪的,影子,到处是影子,仿佛是魔王派来的。直到公鸡打鸣,一切才安静下来。

 东方破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呢?

 地主婆上吊而死。她女儿被姚李村的姨妈领养。

 高家老院成了名符其实的凶宅。在合作社闲玩的人,如果谁想吓唬谁,就冷不防吼一句:“把你拖到后院去!”那人就会机灵灵打个寒颤,毛发倒立起来。孩子们晚上玩捉迷藏,只要有谁大着胆子往高家老院一藏保证谁也找不到。

 只有郝良一个好象什么也不怕,一直住在里面。那里真有鬼哭狼嚎吗?真有吊死鬼拿舌头舔人吗?真有鬼火烧心吗?真有光腚女鬼往身上扑吗?大概只有他最清楚。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

 郝良仍然光棍一人。

 后来村里成立了互助组、合作社、生产队,人丁逐渐兴旺起来,只有郝良里里外外一个人打转,没有人在乎他,也没有人了解他;他呢,也习惯了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习惯了人们对他忽略不计的眼神,甚至习惯了背后“老光棍郝良”的称呼。

 1980年,高家庄响应上级号召,实行生产责任制,把村里所有的农田分包到户,三十年不变。轮到郝良时,村干部想征求他的意见:问他是按“五保户”待遇还是自己种田?但怎么也找不到他了。他能去哪里呢?几十年来,除了去地里参加生产劳动,很少在街上闲聊的人群中发现他的身影。他在街上走时也往往一个人,高高的身材拖着一个长长的影子。他最喜欢呆的地方是他的小屋。小屋的顶漏了,墙皮脱了,门坏了,他从不请人帮忙,总是一个人默默地不声不响地爬上爬下的修缮。他没有亲戚,没有朋友,一年到头没有人登门看望他,他也从不主动看望别人。他在小屋里干什么呢?

 三个村干部提心吊胆地沿着大街一路向老光棍的小屋走来。烧毁的老堂屋依然保持废墟的模样,黑妮和地主婆住过的西屋房顶早已坍塌,张着大嘴向天呼吸,仿佛得了缺氧症似的。老光棍住的东屋在这片废墟中寂然而立,仿佛是这片凶宅保留下来的最后的秘密。他们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趴在门上、窗户上听了许久,除了耳边的的微风,屋内竟无一丝动静。咦,怪了,这老光棍跑哪去了?

 其中一人用手推了推门,发现门从后面闩死了,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便笃笃地敲门:

 “屋里有人吗?”

 “郝大爷,开门!”

 “村里分地呢,你要地吗?”

 半天功夫,终于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后蓦然响起:

 “屋里没人,你们走吧!”

 “嘿嘿,你不是人吗?”

 “我不是人,我死了!”

 什么,难道门后是鬼?

 三人吓得半张着嘴,停止了喊叫。经过又一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终于,他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这个不知好歹的老东西,咱再也不管他的事啦!”

 几十年后,因为村里人多地少,宅基地紧张,重新划分宅基地,高家老院被划分给了开药铺的田中义。他找了一帮人对这片残垣废墟实施彻底清理,在清理老光棍郝良的破屋时,有人发现墙角小木床下面藏着一座小土丘,土丘里并排躺着两个人,尸体早已腐烂,只剩下两具空骨头架子了。有人猜测是一男一女,男的可能是老光棍郝良,那么女的是谁呢?则无人能说出一二。

编辑: 程建华
[发表评论]
菏泽大众网版权与免责声明:
1、菏泽大众网所有内容的版权均属于作者或页面内声明的版权人。未经菏泽大众网的书面许可,任何其他个人或组织均不得以任何形式将菏泽大众网的各项资源转载、复制、编辑或发布使用于其他任何场合;不得把其中任何形式的资讯散发给其他方,不可把这些信息在其他的服务器或文档中作镜像复制或保存;不得修改或再使用菏泽大众网的任何资源。若有意转载本站信息资料,必需取得菏泽大众网书面授权。
2、已经本网授权使用作品的,应在授权范围内使用,并注明“来源:菏泽大众网”。违反上述声明者,本网将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
3、凡本网注明“来源:XXX(非菏泽大众网)”的作品,均转载自其它媒体,转载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
4、如因作品内容、版权和其它问题需要同本网联系的,请在30日内进行。
 
新闻图片
菏泽:180台彩电...
面包车装假烟140条
菏泽市政协十三...
菏泽市十七届人...
图书进军营(图)
“2010菏泽新年...
社区话题热点
· 王晨在第九届中国网络媒体论坛上的演讲
· 第八届网上看河南
· “30年巨变看江苏”
· [推荐] 天下第一汤
· 巨野金山秦王避暑洞游记
· [转帖] 三年前,我死了。
菏泽 菏泽新闻 菏泽大众网 中国菏泽 菏泽新闻网 菏泽综合门户网站

本网站所刊登的大众报业集团及大众网各种新闻、信息和专题专栏资料,
均为大众报业集团版权所有,未经大众网协议授权,禁止下载使用

大众网菏泽站 heze.dzwww.com  E-mail: heze@dzwww.com
大众报业集团主办 山东省重点新闻网站
Copyright (C) 2001-2007 dzwww.com. All Rights Reserved
经营许可证:鲁B2-20061030号 鲁ICP证000100号 新出网证(鲁)字0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