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记事以来父亲就酷爱喝茶,父亲爱喝茶,是因为工作劳累之后的他喜欢喝点小酒,而在酒后他就要泡上一杯热茶,醒酒提神。
在那物质相对贫乏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父亲喝的多是苦丁茶之类的便宜茶。可即便是那样,天生幽默的父亲却常常自嘲地对我们子女和母亲笑说:我们老百姓,之所以喜欢用“粗茶淡饭”来形容自己的生活,那是因为这种淡泊的生活,让人回味悠久,增加了茶文化的内涵;要不然,为什么我们老百姓之间会流传一句“好看不过素打扮,好吃不过茶泡饭”的谚语。
话虽这么说,八十年代中期,有一次父亲单位的领导来我家,特意带上了一小罐上好的“龙井茶”给喜欢喝茶的父亲;当时父亲见了就想立即开启饮用,可母亲说要等重要客人来了才开罐,最终那罐茶一直保存了将近一年,父亲都没有去开启,直到二哥高中毕业时要托人找工作时,父亲才“慷慨”地把那罐原封不动的茶叶送了人。
也许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的缘故,因为父亲酷爱饮茶,后来不知不觉中我和母亲也也“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饮茶,从品茶中感受到了生活的乐趣。而在众多的茶叶中,父亲对清香、淡雅的茉莉花茶却尤为偏爱。为了自制茉莉花干茶,在他去离家较远的铁路单位工作的日子里,他在家花园里种植的10多盆茉莉花苗,养护茉莉花就“义不容辞”成了我学习之后的工作任务。在给花苗施肥、除草、浇水的精心料理过程中,我这个在班上成绩落后、爱打架、不爱劳动的“坏”学生,渐渐调整了人生的方向,成了班上的劳动委员和成绩优秀的副班长。当初懵懂的我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把养护茉莉花苗的任务交给我?考上大学之后,我才明白。
可惜1992年9月,从铁路系统退休的父亲,却患重病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听母亲说,父亲临去前的最后一刻,远远看见从单位上急急赶回来的二哥手里拿着他曾盼望已久的那种特级“龙井茶”时,他原本暗淡的眼神,竟然突然间“闪亮”了起来。可最终,父亲也没能喝到那香醇的“龙井茶”,就匆匆离开了人世。
小时曾听父亲说:人生如茶。长大后我才感悟:是的,人生如茶,一生就像茶在茶杯里漂来漂去,在艰难的生活道路上飘浮不定;当忙忙碌碌历尽人生沧桑,就是为了能够去掉生活的苦涩,泡出一杯清香的好茶。想起话语不多,已去世多年的父亲曾经对我们子女们的真诚挚爱,心里就莫名地涌起一阵酸楚。
每当隆重的节日里我们合家团员,一家人围桌品茗着高档香茶,在打开“极品龙井”一类的精美茶罐时,我都会黯然神伤:父亲一生是喝过了不少粗糙的劣质茶叶,可对于今天的什么铁观音、毛尖、黄山云雾等一类的高档茶,他在生时毕竟喝得太少。如果他还健在,那么我们子女就一定会有让他喝更多香茶的心愿如愿。
所以,每当到了清明上坟时,漂流在外的我都要提醒母亲,让他代我给父亲多烧一些香、烛和冥币之外,还要特别在他的坟头倾倒一杯或放上一杯香浓的“极品”茶,以希望已离我十六年,远在天堂的父亲能品尝到他在世时奢望喝到的香茶,在没有烦恼的天国过得快乐!
爱如茶,把苦涩留在心底,散发出来的都是清香!”站在的父亲坟前,端起手中的茶杯慢慢洒下清茶,眼泪忍不住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