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在病床前

握着父亲的手

父亲的手如冰块一样冰凉

这种感觉

在父亲离别多年以后

一直在我的潜意识中逶迤

 

我看到父亲临走前的

最后一次挣扎

 

他抓牢了我的手

睁大了双眼

我感到他的身体

在紧张中哆嗦了一阵

出了一身虚汗

但是终于失败了

他的肌肉迅即松弛下来

眼珠翻成苍白

 

 

他的脸上

透露出一种不甘的神情

 

这个世上

还有他许多未了的心愿

父亲不想走啊

 

可是他的生命之树

已经被疾病蛀蚀空了

他胰腺的癌细胞

使他的胃出血

裸露的血管贲张

鲜血充塞了他的胸膛

阻塞了他的呼吸

 

他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块

终于耗尽了生命的能量

父亲软软地倒在我的怀中

像一滩泥

我没办法把他扶起来

在他死亡的过程中

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他最后朝我摆手的那个动作

我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但父亲肯定还有一些话

想对我说

想对我作一些最后的安排

 

也许是安排我

好好读书

也许是安排我

照顾好母亲的生活

 

 

因为哥哥还在赶回的路上

父亲生前没有做完的事

只好托付给我

这些话父亲已经没有机会说了

都被他一个人带进了坟墓里

 

 

父亲生前身躯伟岸

没少为家人遮风挡雨

父亲死后身躯变得非常萎顿

一副不大的棺材匣子

就把他装了进去

我扎着白布把他送进安息堂

 

 

每年清明，冬至

我都和母亲，哥哥嫂嫂去看他

磕上几个头

祝愿他在地下能够安息

希望他保佑好他的亲人

 

 

在写这首诗的过程中

我泪眼模糊

既有感于我活在世上的艰难

也有感于父亲睡在地下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