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被电死,似乎很意外。小学同学闫老兄曾与他在一个工地干过力工。闫老兄说某某太犟,某某的小名叫小子。
从几十里外搬到小子所住的屯子时,我与小子的弟弟及小子的年纪是:七、八、九岁,小子大一点但超不过十岁。跟小子弟弟打架,他弟弟跑回家找他哥帮忙。小子假装到我家会我玩,刚出大门,小子变了脸我突挨两拳。哥俩想同时上收拾我,后院老太太走过来,俩小子不得不跑家去了。
小子过了十岁,小孩子们继续一起玩一起打闹。忘了因为什么事玩翻了脸,小子爬上我家大门口的树上,坐在树杈上嬉皮笑脸气我,说大门口是他大舅家的大门口。父亲和他妈沾偏亲。
小子爹脾气暴躁,小子妈在小子爹面前低声下气。小子挨他爹揍,小子觉得有必要吓唬吓唬他爹。屯子附近转悠几天不回家,晚上爬进别人家菜园子里偷茄包子吃。背地里他弟弟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家里的动静。小子姐大小子两岁,姐弟俩不对付,他姐到他爹跟前去搬弄是非。小子电死后,远嫁包头的姐姐可能迟了一些才赶回来。小子成家,又去了几趟亲戚家。他妈炕头上跟他爹闲聊,说小子看见亲戚家的房子盖得不错他也想盖几间。小子妈始终满脸陪笑。小子住的房子是爹妈掏钱买的,小子住到三十岁出头。他没能自己盖上房子。
跟小子上县城一块儿卖甜杆儿,我去方便喝口水,小子必定只卖他那捆甜杆儿。回来时小子拿眼瞟瞟我,当时我只是个会卖东西不会做买卖的小孩子。跟小子一块儿拎铁锹跑地里挖耗子往学校交老鼠尾巴,大伙儿共同挖出一窝耗子,小子必定上前捧走一窝耗崽子。这可比逮大耗子省事。不分大小,耗子尾巴有一根算一根。跟小子弟弟下军旗,小子当裁判,我必定输。司令军长一开战就撞上了他弟弟的两枚炸弹。
上学小子检讨书没少写。小子念检讨书愿意整景儿,他连起来念:“检讨某校长……”下面哄笑一下,小子很满意,一路“检讨”下去。小子惹着了班上某同学,某同学上初中的哥哥专程来到本小学,施行拳脚相加。中午吃完饭,小子在学校后边的冰上磨蹭,不愿进学校幻想躲过老拳。同学催他快走免得上课迟到。小子是在学校后操场的小树林里遭的难。看到他时,他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一来装死二来免得正面的脸被打肿不好意思上学。没听说小子住院什么的。各班也没拿小子被打一事当新闻在课堂上插播。
小子小学毕业,初中肄业。为当上兵弄了个初中毕业证。小子的初中生活一二年,部队生活三四年,婚姻生活五六年。小子进山沟当兵,复员回来领家一个对象。小子当兵,搞个对象是他要完成的主要任务之一。考军校当军官是他完不成的任务。
娶妻生闺女,小子不安心脸朝土背朝天,今天干点这儿明天干点那儿。小子挎过当时十里八村罕见的传呼机。小子需要把衬衫掖进裤腰,BP机才能亮在外面,链子才能在阳光下反光,头发才能向后背住。
西坑离小子家几步远,小子在坑边空地上侍弄了几分水田。小子用的水泵时不时漏电,好心人劝他用时注意点,他一脸不在乎。一天不是下午就是上午小子浇水田被电死了。三十多岁年轻力壮成家没几年的非正常死亡总是令人心惊。
小子没死几天的一个晚上,他叔婶上门跟他媳妇儿讨帐。晚上大伙有事没事的,都听见吵闹声半宿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