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不写文章,但三哥是我的文友,他一看见我发表的文章,立马打电话告诉我,怕我不知道似的,其实我能从话筒里感受到他与我分享快乐的那份喜悦之情,而我发表作品的有些报刊三哥是一时看不到的,于是长时间看不到我文章他便急,喂,怎么,放弃了?写呀,不能灰心。
这时我就“嘿嘿”笑,然后说写作不能当谋生,拿着“艺术”冒险,真尴尬。三哥说,在找到工作前,只能写写文章,总不能闷在家里发呆,或东游西荡瞎混。三哥经济条件比我好,他让我安心读书写作,以前笔墨纸张邮资全由他包了;去年,他提出借钱给我买台笔记本电脑,被我拒绝了,我固执地认为更换电脑对我这个国企下岗工人来说未免不太实际,于是开玩笑地对他说,我不想负债来“拉动内需”。几天后,三哥把我喊了过去,将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放到我面前。我的泪水哗地“飞流直下”,出口竟然是:“我不要!”三哥以为伤害了我的自尊心,笑道:“送给你不行吗?不要你还钱。在哥哥跟前还来什么‘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现在想起来,我爱好文学,很大程度上是受三哥的影响。他在念高中的时候,作文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我那时还在念小学,与小伙伴经常溜到中学校园玩,很多回我看到黑板报上三哥的作文,每次一字不落地读完,由自豪而崇拜,然后紧紧“追随”他。记得那时我有一个坏毛病,喜欢翻哥哥的书包,但坏毛病里也有个好的方面,即翻罢书包,最终全神贯注到三哥的作文上。三哥的作文成了我惟一的课外读物,我甚至会背诵他作文中的一些话,并在参加全乡小学五年级作文比赛的一篇名叫《记一个刻苦学习的同学》作文中引用了从三哥那里得来的俗话“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苦功花不开”而使作文生色不少。我获得了第一名。老师说,一个小学生,能恰到好处地引用这句俗语,语言活泼生动,不简单……表扬总能让虚荣心得到持久的滋养,保持强健的记忆力。而我背后的三哥,他对我最初的精神养料的供给,较好地培育了一个少年爱好文艺的细胞和蓄积待发的创作的欲望。
三哥后来没有成为“文学青年”,而我却成了。一开始我拚命读书,写小说,而且瞧不起短篇小说,瞧不起小报小刊,专攻中篇,且向大刊投稿,结果纷纷折戟沉沙,惨不堪言。三哥给我誊了不少稿子,一叠一叠的,退回来的,至今我还留在家里。三哥帮我圆作家梦,他的耐心,有时甚至超过了我,比我的妻子也不知超过多少倍。然而三哥在一个企业搞产品销售工作,按理说,他懂得当今市场经济社会最讲究的是金钱与效应,我这样孤灯黄卷的清贫生活多被视金钱为衡量一切价值的人所不屑,可我却从三哥那里得到了尊重、理解和鼓励,他多年来工作业绩呱呱叫,同时不忘静下心来读读书,尤其爱读我的文章,一如既往地对我充满着期待。
电话铃响了。兄弟间的确有心灵感应,每次拿话筒一刹那,我就知道是不是三哥打来的。这一次,三哥出差太原,专门打来电话,说旅店边有一家半价书店,问我需要哪些书,把书名报给他。我说许多书想买,一时讲不清,又怕是盗版,算了吧。虽不是可视电话,我却仿佛看见了三哥那双充满情义的眼睛,在一个乍暖还寒的日子,让我感觉春意融融。三哥回来后,仍带来了两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