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无论怎样竭力克制,还是会想起奶奶。
那个深秋的傍晚,我趴在窗台上写作业,身患胃癌的奶奶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多日无法进食,她已经无力说话;但我知道奶奶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对奶奶说:“奶奶,你放心,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回老家看看。”我一边说,一边写生字,突然发现在自己胳膊旁,就有一条大蛇盘曲着,我吓得赶快去找父亲。
父亲当时正在五爷爷家,在族谱上他是和我家最近的本家。听说有蛇,父亲立即就跑回家去,我紧着快跑,还是被落在后面。当我走进那间屋子时,奶奶已经是弥留之际,嘴上周围都是白沫,眼睛还睁着,却紧闭着嘴。我亲眼看着父亲哭得鼻涕邋遢地给奶奶穿上那宽大的寿衣,亲眼看着奶奶被抬出屋子去,才意识到,我的奶奶,她去了,再也不会给我做棉袄棉裤,给我省下白馍(馒头)了……
我的放声大哭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注意,没有人知道奶奶在我心目中有着多么重要的位置……
我一直和奶奶住一个屋,小名也是奶奶起的,叫“端”,“就是把我们全家端回老家去的意思”,每次我抱怨奶奶名字难听时,奶奶就这样和我解释。于是,幼小的我,早早知道了奶奶太多的事情。
奶奶的娘家,因为太穷,就把她嫁给了我亲爷爷做小的,当时亲爷爷的大老婆,生了四个闺女,小女儿和我奶奶一般大。奶奶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倍受歧视,后来生了我父亲才好些。不成想三年自然灾害,爷爷病死,奶奶悲痛中不知所措,她娘家人于是安排她再嫁到了另一个村,就是现在奶奶去世时所在的村子。
奶奶去世后8年,父亲搬回了老家,实现了奶奶的遗愿,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把奶奶的坟迁过来。
每到清明,我们只能到十字路口去给奶奶烧纸,每当这个时候,全家人都非常伤心,好象感觉到奶奶那游离的魂魄在渴望回来,渴望回老家,渴望和子孙们团聚。
23年来 ,蛇,一直是我梦中之物,就好象在寄托着奶奶的某些情愫。泪水就潸然而下,烧再多的纸钱,寄再深的思念,都无法弥补没把奶奶带回来的内疚。传说好人是会上天堂的,奶奶一生善良,她肯定在天堂看着我们,享受子孙们对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