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
您虽然离我们而去已经整整10年,但我的脑海里却不时浮现出您慈祥的容貌和孤独的身影。每年清明节到来之际,我对您的思念之情愈发浓厚。
我生下来就失去了奶奶,是您将我惯大的。虽然祖父去世后,您又改嫁去了上海,但我却割不开对您的亲情。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父母工作忙很难悉心照应我,是您整日整夜地看护我,驮着我上医院打针吊水,回来后又喂药喂水。我患急性肠炎的时候,发高烧昏迷不醒,您在医院里急得直哭,日夜守护在病床旁,直至我醒来您才松了一口气。
长大后我有了工作去上海找您,与我们分开已12年的您见到我既惊讶又激动,倾其家中所有招待我,还买了许多糖果让我带回来。从您的眼里我看出您对我们还是很眷念。你告诉我改嫁的男人去世后,您的日子过得很孤苦。
我邀请您参加我的婚礼,您顿时像个小孩子似地乐个不停。婚礼那一天,我让新娘子恭恭敬敬地叫了您一声“奶奶”,您兴奋得不知所措,赶紧掏出焐得温热的“包喜”放在新娘子手上,并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连连夸赞:“哟,真是我的好乖乖,生得俏,嘴又甜”。
看着您和新娘子亲热的样子,我感受到了融融的隔代情,心里产生了让您就此住下来的想法。当我征求父母同意并向您表达这一愿望时,您的眼里沾满着泪花,连连表示谢意。可没过几天看到房间相片框里我祖父的遗像时,神色便起了急剧变化,脸色由黄变红,由红变白,两颗豆大的泪珠从昏花的老眼里滚出,随即改变了主意,第二天就谢绝挽留回了上海。
您走的那一天早晨,我因贪睡误了时间,醒来时,父亲已送您回去,我问父亲您临走说了什么,父亲支吾着说没说什么。
自您那次走后,我就没能再和您相见。您去世时,我恰好在外地出差,父亲便赶着去上海料理您的后事。
从上海回来后,父亲神色有些黯然,心事重重。我问他还有什么事挂在心上,他不说,问急了,他才内疚地告诉我,说你上次临走时,曾哭着拜托他一件事,说是等您逝世后,请父亲来上海帮助料理后事,并把您的骨灰盒带回来归宗,您哭着说您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当时,父亲答应了您。
可父亲却没能全部满足您人生的最后愿望,料理完后事,犹豫再三,还是把骨灰盒存放在上海殡仪馆。
我听后心中顿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觉得父亲也太愚忠于封建礼教了,您虽然改嫁过,但您毕竟当过我的继祖母,难道死后都不能得到原谅吗?
二奶,你若有灵魂的话,请早日安息吧。归宗仅仅是形式而已,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二奶,不,是奶奶。
孙 王大庆
于2009年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