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的长河中,每个人都要经历太多的事,但有些事情总是和一些载体联系在一起。譬如板桥酒,便让我无法释怀。
小时候,由于兄妹多,我跟随爷爷生活的日子较长。爷爷嗜酒,家乡人都夸他是条仗义的汉子,给人帮忙,从不推辞。
2002年的秋季,参加工作后拿到第一份工资,准备回家看看。临行前的晚上,想着在黄土地上操劳一生也没走出过家乡的爷爷,觉得一定要买些礼物孝敬他老人家。第二天,我特意跑到潍坊一家百货商场,购买了一瓶较贵的板桥原浆酒。可走出商店,我又后悔了,爷爷知道这么贵的酒,他舍得喝吗?说不定还要骂我乱花钱呢。
到家后,我把酒送到爷爷的手中,他仔细看了老酒的包装,惊道:“这不是富贵人家喝的那种酒吗?”我急忙辩解:“这酒很便宜的,只要十块钱就买到手了。您就放心喝吧!”但爷爷还是看着老酒的精美包装不太信。为打消爷爷的顾虑,我拧开酒瓶,斟了满满的一杯酒递到爷爷面前,平时大大咧咧的爷爷一时竟小心翼翼,他说:“这酒咋开瓶满屋子都是酒香。”酒一入口,爷爷兴奋起来,连夸好酒好酒。为了逗爷爷开心,我又跟他说:“这是郑板桥坐潍县时最喜欢的酒了。”“郑板桥,就是写下难得糊涂的那个吗?”爷爷问。“是的。”我笑着说。爷爷更高兴了。晚上,爷爷提着酒瓶到二大爷家炫耀,见过世面的二大爷肯定地说这酒得有“百十块钱”,爷爷一脸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爷爷刚起床就吵着肚子疼,并一口断定是喝板桥酒造成的,连声说,自己喝惯了家乡的粗酒,一沾富贵酒身体吃不消。再三嘱咐我,今后,再也不得买这贵酒,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年轻的我听后信以为真,以后再也没给爷爷买过好酒。再次探家时,总是象征性地为爷爷带点面包、水果之类的。
前年,爷爷忽然一病不起,弥留之际他对我说:“那一年,你潍县带回的酒真是好酒,伤风感冒时,滋一盅,爷爷就浑身舒坦;心情苦闷时,喝一杯,那真是万愁皆消散……你给爷爷带的酒,我还没舍得喝完,一直保留着,你给我拿来。”
听着爷爷的述说,我愧疚得在爷爷的病床边痛哭起来。
爷爷带着幸福和满足感走了。以后,每年清明节,我都会带着板桥酒,为好酒的爷爷斟上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