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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书(组诗)

来源: 作者: 王征珂 2009-04-20 14:26:00

《此月》

 

去年此月,我西装革履

带她去看,她爱看的田野

哪怕她坐着,慢腾腾的轮椅

 

 

今年此月,我披麻戴孝

眼眶锁不住眼泪

慈母已逝,树叶颤栗,秋风悲咽

 

 

《我没了疼我爱我的母亲》

 

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

屋檐下没了

老花眼、老藤椅。

天井院里没了

颤颤悠悠的小脚。

老黄狗没了

天天喂它的主人。

菜园子里没了

天天浇水的园丁。

八仙桌旁没了

为我夹菜的手

听我说话的耳朵。

我的眼前没了

看我胖了瘦了的

亲娘的眼睛。

灯光下没了

她的车轱辘话

她眼角的泪水。

空荡荡的老屋

没了刀子嘴、豆腐心。

秋天,我千里迢迢地回家

我没了疼我爱我的母亲。

 

 

《我看》

 

秋天是慈母断气的时节

白云们被我看黑

蝴蝶们被我看落。

我看看流水,流水哪是

欢叫的麋鹿、小提琴曲?

我看看我家门前的黄狗

它有有气无力的嘴

它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不停地看

看衰了晨曦

看昏了明月。

秋天遍地落英

慈母撒手断气。

 

 

《桂花落》

 

秋天,黄纸烧燃,香火缭绕

一吨墨汁泼黑了天空

十里雨水放声哭泣

一百颗桂花纷纷撞地

哀悼我母桂老夫人

年刚六旬撒手人世。

我烧纸上香,念念有词

我的母亲再也不能

喝一碗小米粥

吃一口小青菜

晒一天太阳。

我的母亲再也不能

和我唠唠家常

冲我发发脾气。

 

 

《百家姓》

 

几百里外的村庄

地上走动着百家姓,这不是

一群蝴蝶在闲逛

一窝喜鹊去赶集。

张王来了,张王伏地

李赵来了,李赵欢笑皆无

冯陈和褚卫,带着柏树的表情

蒋沈和韩杨,带着断肠的嗓音。

祭奠我的母亲

三天三夜。

 

 

《七七》

 

这些天来,我总是听见

脑海中的乌鸦

一锤定音

敲破了秋天

敲响了凌晨五点

敲落了母亲的薄命。

奄奄一息的母亲

像树叶枯黄

像芦苇消瘦

像苦菜花儿苦命

呜呜的秋风把她吹进

一个冷冰冰的盒子。

我知道我这样

不够节哀

远离了理性。

三七二十一天

七七四十九日。

 

 

《征兆》

 

蚂蚁们遇到了水军

半山腰上的蝴蝶

像一片落叶

飘落在夕光里

它再也不能

喝一口空气

看一眼流水

听一声鸟鸣。

空气,还在飘

流水,还在流

鸟雀,还在声声啼鸣

我的母亲像一块

硬梆梆的石头

一动不动。

老泪纵横的

佝偻着腰的父亲

婴儿般哭泣的

我和兄弟们

为她穿上寿衣

为她守灵。

 

 

《乌鸦是我的亲戚》

 

远处树林中的乌鸦

我不再叫你乌鸦

你是我的

远房亲戚。

我母亲

就要出殡了

你从远处

飞到附近

你是我的

一门近亲。

你前来吊丧

你嗓音悲痛

并且巨大。

穿着黑衣的乌鸦

披麻戴孝的乌鸦

你的哭声比

孝子贤孙们

还要更大些。

 

 

编辑: 刘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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