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外面又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那种。这种季节,这种天气,空气中总会隐隐透着一种叫做伤感的味道,而对我这种敏感的人来说,总是少不了受到侵袭。
五年了,我以为时间可以带走我的思念与歉疚,可是没有,相反却愈加清晰。那些飘雨的日子,那些雨中的故事,那和爷爷大手牵小手的画面,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被时间带走,它们象隐藏在黑暗中的灰尘一样,平常的日子不被注意,却终究经不住任何的一点光亮,在顷刻间飞散、蔓延……
小时候的我,特别喜欢哭,饿了、渴了、痛了还是无聊了,都会哭得惊天动地,并且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可是听妈妈说,只要见到爷爷,我便会立即停止。这些我没有记忆,但听妈妈说了后,我便有种熟悉的感觉,也许终究是自己的记忆吧,即使因为年龄的关系不会清楚地记得,却也不会感到陌生。也就像是见到爷爷之后便会停止哭泣一样,虽然因为小不能表达什么,却也在某种程度上注定了以后的诸多回忆。
大一点的时候便成了爷爷的跟屁虫,学着他走路,模仿他说话,怎么也问不完的问题,总也听不够的故事,老吃不够的玉米花和天南海北不着调的承诺,却可以让爷爷每天都乐呵呵。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幸福,可是却知道只要爷爷的脸上有笑容,我便能够开心地笑;那时候,我不晓得孝这个字的意思,却知道我想自己长大以后可以给爷爷买玉米花;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做西服,却指着自己的衣服告诉爷爷长大后我要给你买比我这个好好多的西服。
再大一点的时候,我上学了,可是每个星期天放下书包我便会往爷爷那边跑,叽叽喳喳说着学校的趣事,嚷着要吃爷爷藏的好东西,赖在那边睡觉听爷爷讲故事直到睡着。每年的清明节,总要跟着爷爷去扫墓,还一本正经地说什么要打击那种女孩不可以去扫墓的封建思想,每每这时爷爷总会笑着说我疯疯癫癫的。然后我便会提着篮子跟着拿着铁锹的爷爷朝墓地走去,我会学爷爷作揖然后磕头,完了之后还不忘往墓堆上扔两撮土,印象中那时爷爷总会轻轻地叹一口气,可是却不晓得为了什么。吵着让爷爷教我写毛笔字,却在写的时候不停地捣乱,结果总会以爷孙俩满脸墨迹告终。
再后来,我晓得了什么是幸福,什么叫孝顺,什么叫西服,也知道了清明节的真正含义,更是会自己顺利地写好毛笔字而手上一点墨迹都不会有,却没有了时间。开始忙着去学习,去搞活动,去品读那些神秘的作品,去看那些娱乐电视节目,却不再会往往爷爷那边跑,偶尔他来了,我也总是从书中或电视上移开目光喊声爷爷便又开始忙碌。那些日子我觉得爷爷老了,皱纹多了,腰弯了,笑容也不多了,就连我小时候总是喜欢摸的那些硬硬的头发也差不多都白了,我觉得了,却始终没有想过为什么,也没有想过要去做什么,我还是忙着自己忙的事情。
再后来,有一天,爸爸妈妈告诉我爷爷病了,快不行了,我忽然一下就没有任何思维。我想着:不行了,不行了是个什么概念,一个我不曾想过有一天会用在爷爷身上的词,它是那么陌生却又离我那样的近。我一口气跑到爷爷那边,看着躺着不能动的爷爷,泪便开始蔓延,没有任何征兆地开始蔓延……后来,爷爷走了,我最不愿意相信却最真实的结局摆在了面前,我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个人蜷缩在黑暗的角落开始痛哭。我期待这只是一场噩梦,可是无奈这个噩梦怎么也醒不了;我想着也许我哭得厉害,爷爷就会象小时侯一样来哄我;我甚至于觉得一定是爷爷怪我不理他才这样吓我。可是不是,这是事实,是再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吃不到我给他买的玉米花,更加穿不上我为他买的西服,就算知道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孝顺又怎样,我还不是给不了爷爷幸福,还不是孝顺不了他,我甚至觉得自己象个骗子,承诺了却终究什么都给不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与无奈莫过于此了。爷爷,现在我终于可以体会清明节您的那一声叹息的意味了。爷爷,您听得见我的呼唤吗?感受得到我的思念与歉疚吗?爷爷,您会怪我吗?爷爷,有来生我们再做爷孙好不好,那时我一定不再那么不懂事,一定会让您穿上我给您买的西服、吃到我为您买的玉米花,那时我一定不管多忙都会陪您聊聊天,那时我们一定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爷孙。爷爷,您听到了吗?爷爷,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