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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力量

来源: 作者: 钱永广 2009-04-20 14:37:00

 

父亲的病熬了六年,医生说,这一次真的没有治疗价值了。我听了感觉眼前全是黑,心黯然到了极点。
   
在医院里,父亲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他坚决要求出院,他很想回到乡下老家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
   
那时父亲还能走路,当我将他送达老家准备返回部队时,他用眷恋的眼神对我说,我没什么放不下的,只是你妈的腿脚不便,每次到井边打水,一到雨天准会摔倒在烂泥地里,往后你要照顾好你妈啊。
   
父亲的一席话,令我的鼻子酸酸的,心像给针扎了似的痛。是啊,就在去年的一个雨天,父亲打电话给我,说母亲到井边打水摔倒了,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让我有空就回老家看看。现在脸色已是蜡黄、重病垂危的父亲,在我就要回部队时又反复嘱咐我要照顾好母亲,我感到以前总是沉默寡言的父亲,现在似乎有了一点啰嗦。
   
部队的事很多,很急,我不能在家呆很久。看着已瘦得不成样的父亲,我小声含泪地答应着父亲。我对母亲说,部队有事,我要走了,有事就打我电话。母亲只是哽咽着。
   
接到母亲告急的电话,是在十二天后。等我从部队赶到老家时,父亲已去世十个小时了。到老家后,我第一眼发现的是从厨房通向井边,铺设了一条崭新的路,那是用一块块碎砖铺设而成的,有一米多宽,长约四十多米。我问母亲,这条路是谁铺的?母亲红肿着眼睛说,你走后,你爸像中了邪了似的,那几天他走路都困难了,自己还偏要捡来碎砖头铺路。我怎么劝他也不听,而且脾气还大得很,不让他铺不行,只有顺着他,他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才铺好。可路铺好了,他也倒在了床上,再也没能起来。
   
此时,我的心为我自己满是愧疚。我想起临离老家前,父亲曾反复嘱咐我要照顾好母亲,他是担心他走后,母亲再到井边打水,遇上雨天肯定又会摔倒,那时儿女不在身边,他也不能照顾母亲了,他一定认为他离世后,我不会想到要为母亲铺上一条这样的路,他是放心不下母亲,才执意在临终前,用他最后的力量为母亲铺上这条路的。
   
看着身体已是冰凉冰凉的父亲,再看看那条新铺设的砖块路,我久久无语。是的,这条路,是父亲用他最后的力量铺设而成的。现在只要我一回老家看见这条路,我感到父亲好像就站在我的面前,是他用最后的力量,告诉了我父亲对母亲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爱。

 

编辑: 刘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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