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和习惯有关,我觉得叫母亲“娘”比叫“妈”更亲切。小的时候,我以为把母亲叫“妈”是公家人的专利,农村人不够资格。长大了对这种认识才有了改变,叫什么主要和地方风俗有关。有时和同事闲聊,只要“俺娘”这两个字一出口,我就会心潮起伏,情感涌动,母亲的形象就会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母亲的话语就会出现在我的耳边,我心里默念:娘,你好吗?
当我以总分四分之差被中等师范学校拒之门外的时候,我心里特别难受,愁眉苦脸,一连几天不吃不喝。母亲看着着急,到了晚上就坐在我的床边和我说些宽心的话,母亲书读得不多,但她讲的都是浅显易懂的道理,我愁绪如麻,听不进去,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母亲两眼凝视着我,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我不知所以然。白天母亲到田野里干农活很辛苦,晚上怕我出意外来陪我,是什么支撑着她我不知道。一连几个晚上过去了,我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我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惭愧和悔恨主宰了我的大脑,我不该把自己的难受转嫁给母亲,让她和我一起承担,一起长吁短叹。那时,我对母爱有了深层次的认识,她的言行就是对母爱无边最好的注解。
参加工作以后,我很少回家,工余的时间几乎全部用在看电影、溜冰等娱乐上,母亲想念儿子,总是找一些借口到单位看我,有时给送点好吃的,有时给送件衣服,有时干脆说路过这里。面对母亲,我总是无所谓的态度,淡然的表情,甚至会埋怨她:有些事让弟弟妹妹做就可以的,你老远跑来又何苦。母亲每次来几乎都是重复这样一句话:注意身体,别想家,好好干工作。年龄增长了,母亲的白发多了,皱纹密了,对母亲的情感却越来越深沉。“丝丝白发儿女债,道道深纹岁月痕”,每当想起母亲,我的心里就会多些牵挂,多些惆怅。
去年,因为春节的过度忙碌,母亲生病住进医院,他没有将此事告诉我们做儿女的。我回到老家看望父母,见大门紧锁,问邻居没有明确的答案,我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躲在大门底下抽泣起来,直到妻子打听到母亲住院的消息而且母亲已大病初愈时我才破涕为笑,急忙赶到医院,当我看到那张我再也熟悉不过的亲切的面孔时,我像小孩一样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一个劲的埋怨她不应该不把消息告诉我们。母亲只是淡淡的说:一点小毛病,没事。母亲还未出院,三弟因病突然去世,母亲遭受了老年丧子的打击身体能不能挺过去,做儿女的特别担心。唯恐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兄妹几个轮流陪伴母亲,找了亲戚朋友安慰母亲,奇怪的是母亲没有眼泪、没有悲伤,表现出了让我们纳闷的遇事不惊。母亲出院后就开始从事农田劳作,做家务。到了冬天,母亲给我做了件棉袄,坐车来到城里我的家,当我的孩子夸奶奶无比坚强时,母亲潸然泪下,她说:十指连心,老三走了我比谁都难受,比谁都心疼。可是我要挺不住,有个好歹,你们几个儿女谁会安心工作,你父亲谁来照顾,这家不就乱了分寸。母亲走后,我望着棉袄上密密麻麻的针线,两眼模糊了,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顾全大局的母亲,一个懂得普通道理的母亲!母亲走后的那天深夜,凛冽的西北风嗖嗖刮了起来,我面向家乡,双手合十:娘,你要保重。
母爱是涓涓的小溪,她唱着儿女喜爱的歌谣,她的乳汁滋润着儿女的心扉,她义无反顾的向前走着,把儿女送向遥远的地方。无论儿女奔腾到那里,当回首的时候,母爱就在身边。
谨以此文献给世界上所有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