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称他为叔叔,不是源于血缘关系,而是出于对他的尊敬,或许是一段血缘之外的友谊。
清明时节,又想起叔叔,应该算是一种很自然的状态;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禁不住想起叔叔的,即便刻意忙碌奔波于这座都市,竟也无法逃脱那种怪圈,总有一种莫名的东西,会把我拉入这种思念的轨道上,于是拿出抽屉里叔叔的照片,眼直盯着叔叔的双眼,在空气中,叔叔慢慢变模糊了,但也能清晰地看到当年的叔叔。
叔叔大概死于我十三岁的时候,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楚了,大约是在冬季的时候吧。那年冬季,叔叔投河自杀,因家里亲人隐瞒这件事,我也就没能见叔叔的最后一面。当时觉得有点遗憾,或许是不舍吧。据朋友回忆,叔叔死状极其恐怖,眼睛也有点腐化了,身体浮肿,全身流露着一种不知名的液体,有一股发臭的味道。当时在场的有爷爷奶奶,还有亲戚及一些朋友。其中有些人悄悄地流泪了,也有大声哭泣的。也许那时,无论是亲人还是陌生人,大概也会留点眼泪吧,哪怕是受那气氛感染的。如果我在现场,也许我会流泪,当然我不敢确定,因为太喜欢叔叔,也就不想他真的离我而去。如今离家远了,也就越发地怀念叔叔了。此时,便更加遗憾,随之心里也就责怪起亲人来。
关于死因,我也无从得知。
爷爷说:“是因为爱情。”据爷爷描述,叔叔喜欢上村里一位眼瞎的女孩,也不知什么原因,两人最后没能走在一起。叔叔死后,她也离开了,但他们是分开埋葬的。很庆幸他们没有合葬,也许这样他们下辈子就不会相见了,我是这样想的。
奶奶说:“是因为友谊。”从奶奶口中,我得知叔叔死前跟一位知心朋友争吵,而后打架伤了朋友被政府抓去坐牢了,害得家里一团糟。
父亲说:“是因为丢了工作。”叔叔没有好好工作被解雇,回家与爷爷也起了冲突,压力比较大。
他们的回答,也是模糊的,因而我也更模糊了,也就不去探究这个问题了。我猜想,叔叔是有点精神分裂,因此脾气时好时坏,伤害了不少人,大概是不想再伤害亲戚朋友,就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叔叔死时,面上是含笑的,因此便没了遗憾,也就明白叔叔的一生。叔叔找到自己的栖息地,由此我想,此时的叔叔或许会活得更自然更平淡些,我也就平静起来,即便十年后的我,依然会对叔叔有一种的不舍的感觉。因为当地风俗的缘故,爷爷不赞同我去祭拜叔叔。一次清明,偷偷地上那片森林去,想祭拜我的叔叔,然而森林安静的感觉,使我不惊战栗起来,马上就离开了这片森林。今天的清明,估计也没有人会去祭扫,或许叔叔也希望永远拥有这样一片寂静的墓地。墓周围,花草树木,自然也就成长起来,叔叔也就不再寂寞了。这样想来,也就不再悲伤了。
现在,梦里遇到叔叔,又是如此地频频,究竟是什么缘故?实在也无法说起。我越来越怀念我的叔叔,也越来越尊敬我的叔叔。大概几十年后,依然会想起我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