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寒食,一朝又清明。折一枝红花,插入墓土,尽一幕春色;捧一抔黄土,轻放坟头,加一分思念;斟一杯清酒,横洒碑前,道一声珍重。看到父亲做着这些,我知道,他那在梦中已无数次凋落的红花,又在飞逝。
奶奶啊,奶奶,您知不知道,您离开时父亲他才十一岁啊?那一年,刚刚失去母亲的他在被遗忘中悄然失落。小学三年级没有上到一个学期便无可奈何地辍学了。本应是天真无邪的孩童,过着梦一般美妙的欢乐生活,可世事不饶人,上天要他在孤独中坚守冷漠,忍受苦楚。他,望着撑着花伞为心爱的孩子挡雨的母亲从身旁走过,一对,又一对。看着自己赤裸的脚趾和单薄的衣服,躲在矮矮的屋檐下眼神中流露着凄迷。望穿秋水似地等待,等待,换来的只是孤寂和无奈。失去呵护自己的母亲,便没有了受伤时的关爱,没有了愉悦时的欢欣,没有了狂风中的港湾,没有了暴雨里的温室。温馨已成过往,化作不可企及的彼岸。为此,多少个深夜,月下清辉,让父亲从静寂中陡然惊醒,悄然拭去眼中黯然流下的泪水。
“母爱,飘远的红颜,那是一个梦,是一朵花,是梦里的飞花。”父亲的心里话有谁在听?
风乍起,杜鹃花落,片片寄心愁,愁又绸,丝丝血泪露凝红,径自流。
风,它似乎听懂了父亲的心声,分明在传递着来自冥冥之中奶奶的声音:“孩子啊,孩子,我又怎么割舍得下你呢?你是娘的心头肉,是娘的一切呀!撒手人寰,我是多么的不甘心,多么的不情愿啊!唉,真的,多想,再摸摸你的手;多想,再亲吻你的脸;多想,再撑着伞送你上学。如果可以,我愿化作风同你交流;如果可以,我要化作雨和你沟通;如果可以,我求化作阳光与你接触。但是,我不能,我不能真真切切触觉到你肢体的温存,做不到啊,做不到。就,让我为你守望吧,我时刻在你身边,时刻为你祈祷,我、、、、”
骤寂,轻风止。纸灰腾空,火跃动。父亲站起身,伫立,双目深情凝视远方,突然,回眸一展,嘴角轻扬,脸上露出神秘的笑。似乎,看到从映山红花蕾滑落的露珠。
它,幻入梦中裹住飞花,渗到土里,滴进心房,泛起生活幸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