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看来,若干年前的千禧龙年,是一个多事之秋。
那年夏天的炎热尚未远去,秋学期开学,师范濒临另谋出路的抉择,我们也少不彷徨迷惘。师范最终易帜办了高中,我们搬移了教室,迁徙了宿舍,萌生一种被扫地出门的感觉。在后娘眼里,我们是不屑一顾的野草。
当家里将祖母逝世的噩耗告诉我时,几经辗转才传到我的耳朵。闻讯,我仿佛晴天霹雳,阵阵悲痛直涌心头,诅咒这迟误的噩耗。一年前祖父离去的一幕历历在目,上帝干嘛急着唤祖母往天堂?莫非祖父孤独寂寞?上帝装聋作哑,久久不愿回答我的满腹狐疑。
我压抑着悲痛,匆忙赶上归程。苍穹正下着朦胧细雨,给回家之路平添丝丝悲凉色彩。
置身于风驰电掣的汽车,我烦燥的思绪飘零在忧伤的苍穹。血浓于水,孩提时与祖母依偎的片段攻破记忆的城门,在脑海里疯狂肆虐。我们一群兄弟姐妹,通通是祖母一手带大的,祖孙之间的情愫断非三言两语所能覆盖。祖母的离去,使我们少了一个溺爱的长辈。
丧事办得甚是隆重,三村五寨的亲戚朋友赶来送祖母最后一程。法师诵经,超度亡灵,以免亡者的三魂七魄到处飘荡,找不到归宿。我昼夜与长辈为祖母守灵,在打盹中依稀看见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奉命携带祖母的灵魂迈向冥府。祖母跨过奈何桥,渴完孟婆汤,忘却前世今生,就投胎为人了。我暗想,祖母下辈子还能与我们再续情缘么?
出殡当天,感伤的送行人群排成了一个长龙。我呆滞地跟随在祖母的灵柩后面,我盼望时光逆流,让我多尽孝心。我明白,二十年的祖孙情,随着祖母时代的终结而划上了句号。从此以后,记忆之门将会烙上封印,曾经的记忆任凭尘灰的无情摧残。
每年清明,我少不了忙里偷闲拜祭祖母,缅怀亲人,渐成惯例。即使独要异乡为异客,抑或是正值风雨肆虐当道,始终初衷不改。多少回在梦境里再次依偎在祖母慈爱的怀抱,可惜醒来后面对的却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可触摸。
祖母的坟地每年都杂草丛生,个别兄弟偶尔满腹牢骚,说并非风水宝地。我大凡是一言不发,一丝不苟地只顾披荆斩棘,回忆儿时幸福快乐的光景。我以为,这些记忆不失为一种甜蜜,一种温馨。
祖母慈爱的样子渐行渐远,我还得活着,勇敢地活下去。我要努力击碎记忆的封印,一如既往地缅怀祖父和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