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女儿都是母亲的小棉袄,曾经的我却不是,不是我不够乖巧,是我和母亲都执拗的不肯表露自己真正的爱……
娘是一个平凡至极的乡村妇女,一样的爱美、八卦,一样有着在我看来滑稽可笑的世俗圆滑,我从不欣赏她,更没耐心去发掘那亘古不变的伟大母爱。我时常自我调侃:母爱亘古永恒,只是偶尔例外,而我正是这个例外,像中乐透一样,我是多么幸运啊。
小时候,娘是我嫉妒的对象、总是我小小世界里的女权主义者。那些年时兴一种滑滑的、凉凉的纱巾,一时纱巾成风,眼看小伙伴们都围上了脖子,我煞是眼红,好不容易熬到娘带我来到一片色彩缤纷的纱巾钱、顺理成章的讨价还价后,一条黑绿搭配的纱巾却围上了她的脖子,后来是婶婶满足了我的愿望,为此我曾一度怀疑:我是娘亲生的。
她从不对父亲施威,却对我威严有加。我忿忿的想:7岁,当小伙伴们还在父母怀抱中时,我已经习惯了洗衣、做饭、下地,一切自理,零花钱却备受限制,而这种限制又并非生活所困。唯一一点,是她一直坚持替我梳头,而那种温柔的抚摸即使对于记恨她的我也很受用,每当我因一头漂亮发型而被称赞有位好母亲时,对她的厌恶也就更深一层。
时钟滴答着敲过一年又一年,日子像我和娘的关系一样,不愠不火的进行着。学了量变与质变的关系后,我不禁断定:总有一天我会质变、我会爆发!只是没想到,我爆发在了最紧张的高考前,而质变的结果也不在预期的轨道上。
紧张的高考让人似乎连呼吸都能带出几个单词公式,本打算暑期留校复习,终究还是耐不住对家中小窝的思念…,回家吧。到村口,没人来接;进家门,仍无人来迎。虽不见得被接会有多么欢喜,此刻心中还是不免升起几丝失落……但总觉的有些异样呢……豆豆(小狗)瘦了,客厅也不再是一尘不染,厨房没了饭香倒是有点乱,父亲不在家,直到推开父母的卧室,我呆了:看到了仅一月没见便躺在床上如此憔悴的她:腰间盘脱出,她动不了了。心一下子缩水,眼泪少有的夺眶而出。
接下来,没了斗嘴、没了争吵,我开始默默的洗衣做饭、打扫收拾。只是多了一项更大的事项:照顾不能起床的她。很长时间后第一次做饭给她吃,或许掺杂了我太多的泪水,饭咸了,她很开心地吃得很香,直到我吃了一口差点吐出来时,我才明白眼泪和记忆原来可以来的那么自然:小时候,她总是把尝过了的才给我吃,而我一直把那认定为她的自私,这以后我也有了先尝一口的习惯;第一次给她洗头,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我不能痛快的水花四溅,她亦不能动,冲冲洗洗,我腰酸背痛,而她呢,她那脆弱的颈椎受得了吗?我不禁开始为她考虑;第一次帮她梳头,我才体会到:原来那种温柔的抚摸是那样受用,这种受用是双向的;第一次帮她擦拭身体才发现,她那让我羡慕的身材其实是单薄了些。第一次帮她大小便后,我才发现那些东西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脏,尽管我有过短暂的厌食;第一次给她洗脚,触摸到她脚上已厚实的老茧,这才明白:怪不得跟她光脚下地时,她泰然处之,而我却行如针毡……
一些第一次总会让人学会很多也铭记很多、很多……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跳漏了很多节拍。她担心影响我学习坚持让我回校,只是语气是温柔的,没了女权的威严与霸道。但是,当我看到那些曾经熟悉过的人手术后几乎再也站不起来时,不禁悲从心生:为她的明天担忧……或许她同时也在为我牵挂……
终于还是回校了,不经意却是有意的学会了折星星,模仿那些曾经被我嗤之以鼻的电视情节:不管多累每天都为她折一颗,祈祷几句,日子又滴答了……
终于3个月后的一天,父亲来看我,带来了那熟悉口味的水饺,吃下第一个时我惊讶的抬起头,不知该用问号还是叹号来说下一句话,父亲喜滋滋的告诉我:母亲已经基本康复了,以后还会更好……泪,无声落下,和在水饺里,不咸反而有点甜,只因是喜极而泣吧……
“母亲呵!你是荷花,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冰心如是说,而我和母亲却更像是在共同成长,一起收集多滋多味的记忆!
时间又滴答着平静了,量变的不是我的怨恨而是母亲那些深藏的爱。现在的我,走在美丽的校园时时常会想起远方的娘,也会煽情的由心而发:你在家乡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