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岁的时候,您去世了,走的那么安详,却给我留下太多的痛楚与愧疚。
今年清明又到了,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我来到了您的坟前,周围一片荒凉,如果没有爸爸叔叔他们在,我根本不敢来到这里;这里没有声音,只有我在留着眼泪,不知道该跟您说些什么。
从小生活在农村,记忆中最多的就是您了——我瘦小的曾祖母,在别人看来,您是一个很古怪的老人,然而实际上您有多么慈祥,只有我自己知道。因为小时候在农村,我们这一大家庭生活很艰苦,爸爸几乎年年在外打工,妈妈要做农活,所以我只有天天跟您在一起,我的曾祖母,您是我的童年里最亲最爱的人,而现在,您又是离开我最早的人,想到跟您在一起的时光,现在永远不会那么快乐,那么受益匪浅了。
永远喜欢您那安静、干净、肃穆的堂屋,夏日烈烈的阳光烤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而在屋里您总会把一切物品收拾的井井有条,永远给我一种奇妙的,十分舒服放入感觉,桌子上永远有凉了的开水,不管什么时候,我在外面玩的口渴了,都能咕咕地大喝起来。一进您的屋里,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无论怎样燥热的心,我的心就能立刻平静下来,喝完水坐在您那历久沧桑的沙发上,在这时候,您总会慈祥地看着我,轻轻地抚摸我的头,给我讲关于好好学习与考大学的遥远而美丽的事情,因为那时我们村里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考上大学,上到高中的就很少,你一直希望我成才,成为一个有出息的女孩子,在您的曾孙辈中,您最宠爱我了,家人都说因为只有我是女孩的缘故,可是,只有我知道,我理解您的心。
童年总是无忧无虑,特别是幼儿园,一二年级的时候,上完课回家还不到五点,我都会一头扎进您的屋里,要您播放动画片给我看,您总会笑呵呵地答应,曾祖父有时候会嫌我吵吵,但您总会护着我,给我剥动画片,大风车栏目,在这时候,您还会剥两块糖放在我的嘴里,在儿时的记忆里,那是十分美妙的感觉,爸爸妈妈因为常年劳苦工作,竟忘记了给与我最初的疼爱,而所有的母爱,奶奶的爱以至于您最为曾祖母的爱,都让您慷慨地做到了,但我当时只知道尽情地享受,呵呵地傻笑。我还特别记得我六岁,夏天的时候,你会拿出姑奶从县城回来送您的水果罐头,从中舀出三四片给我吃,我知道那是十分稀有的食品,连我们镇上都没有的,但您很少吃,说怕牙疼,都省给了我吃。我是个十分有福的孩子,所有知道您的人都会这么告诉我。但是我却对您了解的太少了,我现在还会为自己感到愧疚。
跟您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偶尔问您年轻时候是怎样的,您当时就是一种很严肃的又很满意的表情,看着远方,似乎在回想着那绚烂多纷的年华,嘴里喃喃:“到处都去..….,我们满庄子跑……”第一次的时候,我还不明白是什么事情,后来您慢慢跟我说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在抗日的年代里,(我当时没有年龄概念,只知道自己六岁,而您七十六岁,)您加入了抗日的队伍,而当时我的曾祖父是一名抗日的士兵,您是医疗队的护士,整天挂着医药箱到处跑……您说当时抗战艰苦,没有多少粮食,现在…..我也终于了解了,为什么曾祖母您这么节约勤俭,在收割麦子和稻子的季节里,自己会到已经收割完的庄稼地里捡遗留下的麦穗、稻穗,而后拿回家自己用木棒捶打,收集粮食,当时我的妈妈和婶婶们都劝您别累着了,孙辈们会供养好您的,但是您坚持每年都收集粮食,并教育我的爸爸、伯伯们要勤俭持家……
在一些日子里,您会带我到院子后面的山坡上收集蘑菇、木耳之类的东西,您对这些都了如指掌,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知道他们生长在什么地方,您还会采集枸杞豆,说是泡酒喝的,我不懂,但是跟您一起采集枸杞豆确实无比的让我陶醉,以至于忘记了与我的小伙伴们玩耍,采集完之后,我跟着您的样子泡酒,您还夸我一学就会,好幸福的感觉……
在您的院子里,永远都是只有欢笑,快乐,智慧,我会帮您打井水,与您一起抬着把水倒进缸内,我会帮您浇花,给春天栽种的白菜、辣椒秧子等浇水,一瓢一瓢,好欢快……
可是,我知道,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光了,在我十岁的时候,妈妈把我转学到了镇中心小学,我很少回家看您了,而您就是在我十岁的时候离开了我,永远地离开了,我只记得您去世前的那几天已经病重,并且不再接受治疗了,而我当时是在上学,到星期六我要回家的时候,终于由于自己的原因没能教案到您最后一面,我只知道您在最后喊着我的名字:“丫头,丫头……”可是我终于没能满足您最后的愿望。
曾祖母,您会怨我吗?我转学到了镇上,没有与您一起度过您最后的岁月,您却陪伴了我最初的人生时光,给了我永远值得珍藏的美好童年;我在您的最后一晚,在与爸爸回家看您的路上,因为自己心情不好,与爸爸发生可口角以至于自己竟然在半途折回镇上,而我在第二天早上就听到了您去世的消息……
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我亲爱、敬爱的曾祖母,愿您在天堂安息!
您在生前跑的路途太多,希望那里,您可以安静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