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去过两次美国。但异国情调很难适应。看到许多现代文明,也看到与中国国情不一样的东西,回国后写了一篇《老眼看美国》,送给朋友们交流……
十年动乱,我家当然首当其冲不能幸免,父母亲连一亩地没有也没有却被诬陷为“地主”,轰回了河南。我被诬陷为“特嫌”在学校禁闭,那年清明节,我又绝望,绝望的是我经过逃难、饥荒、抗战那么大的困难,都不曾使我和我的全家低头,如今文革简直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连多年跟随共产党的老干部都无一幸免,国家不能成为这个样子……当时甚至不想活下去了,真想自杀。但我又想到了我母亲一生为我操劳,为我带孩子,在我最困难时刻为我担惊受怕,在我夜不能寐的时候安慰我讲:“你实在睡不着就看《红楼梦》《水浒》就能入睡了……伟大的母爱鼓励我要坚强的活下去!
1974年,尼克松刚刚访华,文革阴霾还没结束,也是清明那天,大弟李赓亮从纽约打通电话从北京找到了我,当我用颤抖的手拿过话筒,又听到了阔别三十五年弟弟熟悉声音,我哭了,我相信所有与我家同等经历的人都会潸然泪下,我一边说一边哭,忘记了当时文革还没结束,我哭着告诉他:“红卫兵把母亲轰回了老家农村劳改,母亲因心力衰竭得心脏病去世了,父亲因被红卫兵灌了杀虫农药造成耳聋失声不能接电话,在那边电话里弟弟失声痛哭,虽然在大洋彼岸,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我泣不成声,将近四十分钟的电话让哭声挂断……日后使我长时间的摆脱不了对那次通电话的痛苦回忆……是啊!离别三十五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五年呀!但我相信乌云必将过去,晴天终会来临……1978年,拨乱反正,一场浩劫一去不复返,我家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
让我终生难忘的是2007年的清明节,在北京长辛店的太子峪的一个墓地,我们海内外的兄弟姐妹六人给父母移葬迁坟的那天,清晨,天空灰中泛白,显得有些阴郁,空气中弥漫的厚重的湿气,沉静之余,又添几分庄重。雨水落在父母墓碑上,沿着墓碑轻轻流下,天随人愿,淅沥小雨仿佛是苍天灵感,道出世人的眼泪和悲悯,而更多的是对父母亡灵的超度。一段尘封了的历史,父母音容笑貌好像就在昨天,要不是战乱颠沛、文革的磨难,父母会多留在人间几年,多享受些天伦之乐……而如今更多的是我们兄弟姐妹六人对逝者的眷恋。虽然,是一曲亡灵的悲歌,但昨天的苦难已过,我们兄弟姐妹齐聚京城,共同在父母坟前悼念逝去的亡灵,突然雨过天晴停,阳光露出,风将墓碑上的水珠吹干,像是看到父母九泉之下得到子女孝顺而欣慰的笑了 ……
李庚寅口述李石撰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