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唐朝的雨纷纷了千年,淋湿了多少世人饥渴的眼睛。
清明总是满身泥泞,趔趄着走出桃林。年年都和我面对面,端起斟满尘世喧哗的一杯浊酒,满脸的苦楚,一饮而尽。祭奠离合聚散,朦胧的四月,竞相积蓄着生命。
想起春秋时期的故事,晋文公放火烧山,其壮举让介子推母子俩抱着一棵烧焦的大柳树而死。报恩的悲剧,惨淡凄怆。是不是重耳真的忘记了他沦落时“割股充饥”救他一命的恩公,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火烧绵山,不得而知。但可以确信寒食节由此诞生,并成了清明祭拜的前奏,日后逐渐与清明相接,后来演绎成中华民族清明扫墓的习俗。
关于清明,《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物至此时,皆以洁齐而清明矣。”每年公历4月5日前后,太阳到达黄经15度,我国大部分地区的日均气温已升到12度以上,杨柳泛青,呈现出一派明朗清秀的景致。民间往往借助祭祖活动在郊外踏青,扫墓和郊游结合起来既陶冶情操,又促进了身心的健康。
人类是最善于表情达意的。所有的过往都不可挽回,遗忘、痛感、后悔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的最深处。难以言说的爱恨别离,每个人在其人生当中都会经历。贤圣智者定都是尝遍人间七苦的,要不然,又怎么能将悲伤看透。缅怀故乡。诉说着“一点朱砂,两方罗帕,三五鸿雁,乱了四季扬花。六弦绿漪,七星当挂,八九分相思,懒了十年琵琶。”的音符。
四月,北方还是乍暖还寒,南方却早已春意盎然。
打开家谱,挨挨挤挤名字按辈分依次排开,蔚为壮观。仔细注视着,惟恐漏掉自己的尺寸之地。祭扫过往,沉甸甸的岁月,纸幡飘浮,微蓝的天空很是萧索。为坟茔拔草添土,在先人的坟前摆供品点燃香烛钱纸,噼里啪啦的爆竹响起,应和着漫山遍野的野花,断魂的味道弥散。肝肠寸断的思念,敢问先人地下安好。
那年的四月,我从县人民医院病愈出院。母亲陪着我,一路逗我有说有笑。长时间的卧床,我总感觉日子虚无地像一个梦,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车过安济桥,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猛地闯进了眼睛,心里尘封已久的渴望一下子勃发出来,充满希望的田野上,燕子正在展翅高翔。四月的一个希望的时候,重新翻开书本,触摸生活的意义,并渐渐懂得珍惜身边的一切。
大学毕业,辗转江南,氤氲的水气真大,漂泊的我在雨里感受着深入骨髓的孤独。思乡抓狂时就给远的山东的父母打电话,故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阴晴圆缺的季节,风雨盛衰的故事,那些传说歌谣古老的故事都漂浮起来,二十八岁了,一个少年老成的我,每天都在人民路上来来回回。路两旁栽种的香樟,浓密、翠绿,还有种特有的香味。淡淡地望着天边那一朵飘忽不定的流云……四月,我感悟着一种纯真质朴的极致,想起了过世爷爷奶奶,以及连同他们许多刻骨铭心的记忆。佳节来临,我只有无言饮尽的杯中酒。
中国人历来重视“祭之以礼”的追远活动,对在清明节祭祖扫墓的情形,范成大在《清明日狸渡道中》这首五律中写道:“洒洒沾巾雨,披披侧帽风。花燃山色里,柳卧水声中。石马当道立,纸鸢鸣半空。墦间人散后,乌鸟正西东。”
失魂落魄的四月,我从城市归来参加一种仪式。父亲领着我们兄弟面对祖先的坟茔跪下,金黄的油菜花间,蝶飞起舞。桃花朵朵,麦子拔节,渐行渐远的岁月打结,从湿透的土层里探出半个身子,静默不语。咫尺天涯,我述说自己寄居江南的委屈,雨水一滴滴滴下来。无言的崔护扉门紧闭。大风扬起,灰烬在天空低语。保佑我吧!您一定能听见我最初的细语。深夜,和父亲饮酒,醉意阑珊,我扶着他睡去。夜半难眠,我在反复揣测,那些酒中到底饱含着多少难以释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