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我虽已年近古稀,但每当我听到这首歌时,都会鼻子发酸,想起我那故去多年慈祥而坚强的母亲......
追溯到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末,沈阳解放前夕,父亲得了结核性脑膜炎,病情不断恶化,既使母亲在私人诊所行医,可因昂贵的药费、拮据的生活,还是没能留住我的父亲,就连发送父亲的棺材都是母亲赊来的。七岁的哥哥和六岁的我,跟着母亲,带着无限悲伤和难舍之情,掩埋了父亲,连块墓碑都买不起。父亲的死给母亲打击很大,母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生活得重担全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那时我的姑奶.爷爷都还健在,封建的礼教,使母亲没有说话的余地。炎热的夏天,因母亲穿件月白色旗袍,他们都要说三道四,指责、羞辱,再热的天,都要她穿黑色或蓝色的衣服。心里万分委屈的母亲,就带着我们兄妹到父亲坟上放声大哭,发泄她心中的烦闷和怨恨。当时我们还小,实在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只知道跟着她一起哭,却不知道母亲心里有多苦......
好容易挨到解放了,母亲是个要强的人,她进了医师进修班。白天上班,晚上上课,有时我们兄妹放学做好饭等母亲回来,趴在床边都睡着了,母亲回来看到这个情景,搂着我俩,眼泪止不住的流。那个年代,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有多难啊!可是,由于母亲的持之一恒、坚韧不拔的毅力,终于拿到了医师合格证。当时她在医师协会里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医生。她主治儿科和妇科,医术高超、医德端正,对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她热爱自己对工作,忠于职守。母亲常对我们说,她是千千万万妇女中最普通的一员,若没有党的关怀.教育和培养,她不会有今天。所以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她都积极地走最前面。记得五十年代,抗美援朝时,他带头响应党的号召,捐出了两级工资,去支援抗美援朝运动;在六十年代,她又积极地响应祖国的号召,支援大西北建设,来到了西安一工厂医务室工作。经她手治愈的病人和接生的婴儿无计其数。工人们都喜欢她的为人,无论刮风下雨,白天、黑夜,只要有病人找她,她拿起药箱抬腿就走。一些不孕不育的年轻夫妇找到她,他从不嫌烦,耐心检查、讲解、治疗,直到看着她们怀上宝宝,她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社会在不断的变迁,在那阶级斗争激烈的动荡年代里,她受到了诬陷,背着莫须有的罪名,白天接受大会、小会的批判,脖子上挂着和她那廋小身体不相称黑板做的大牌子,上面写着“打到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背上还背着块大白布条,上面写着“牛、鬼、蛇、神”,到处游街,晚上若有人找她出诊,她拖着被折磨的疲惫不堪的身体,照样去给人看病。由于她耿直,倔强的性格,不低头认罪,运动中被打断了锁骨,停发工资,只给二十元的生活费,当时她已近六十岁了。在那个年代,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坚强的男人,也照样有经不起精神、肉体折磨和摧残,死于非命的。可母亲说:“我没有罪!我不能死,更不能自杀!我凭自己的医术治病救人,有什么罪?我若死了,会给我的儿女们带来终生洗不清的污点。”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就常教导我们,“做人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这正是母亲做人的原则。就这样,她硬是挺过来了。七十年代,落实了政策,才得以平反,补发了工资。可她那廋弱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退休后,母亲和我们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里,仍闲不住,我们单位的职工、家属找她看病,她二话不说,总是认真细心的给检查,告诉该如何治疗和预防,从不推脱。八十年代,我们的生活各方面刚刚有些好转,母亲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病魔就夺走了她的生命,辛苦了一辈子的母亲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回想起母亲的一生,让我们悲痛不已,她经历了多少沟沟坎儿坎儿和人间的不平,饱尝了岁月的沧桑,无论她受到多大的打击和折磨,从不屈服,更动摇不了她治病救人的信念。工作中她获得过很多荣誉,可她从不炫耀,她用那些奖状去勉励、鞭策自己,教育儿女,更好地为人民大众服务。每当我们工作和生活中遇到困难和挫折时,就不由得想起我那坚强的母亲,她正直、坦荡的胸怀,对党和人民的事业忠贞不二的精神,永远激励着我们一往无前。
今天,我们已是儿孙满堂的人了,和谐的社会带给我们无比和睦、幸福的生活,比起母亲生活的年代,有天壤之别。我们享不尽的天伦之乐,受不尽的社会关爱之情,愿父母在天之灵,冥知我们今天过着幸福的晚年,定会得以慰祭的。
2009年六月十七日写于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