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就不曾见着奶奶。爷爷说，奶奶走得早，是得疾病走的。那时，她最小的女儿才八岁。

爷爷说，要是现在，奶奶的病就能治好了。

每年清明，我都陪着爷爷，去给奶奶上坟。可到了那儿，根本看不见奶奶的坟，遍地都是农田，长满了庄稼。爷爷一会儿说奶奶的坟在这儿，一会儿又说奶奶的坟在那儿，好长时间也确定不下。最后，只好几处都烧了纸钱。我注意到，爷爷烧纸时，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爷爷的身体很棒，能吃两碗饭、或三四碗粥，跑出一二十里路也没问题，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爷爷爱讲故事。喜欢讲仙人洞、观音菩萨，王母娘娘之类的传说。我常偎依在他的身旁，一边听，一边品味故事情节，想象人物的模样。

爷爷最大的愿望，就是用我的薪水给他装上“金牙”。可由于家里负债累累，我的收入又不高，他的愿望始终没能实现。

去年中秋前后，家里要出的礼很多。我们应酬不过来，顺便也想让老人家散散心，便叫爷爷帮助应酬了几次。爷爷遇着不少同龄人，便多贪了几杯，但走起路来毅然矫健得很。

不几日，突然接到家中电话，说爷爷病危，我们大吃一惊，连夜赶回家。可爷爷已奄奄一息，不省人事。无论我们怎么呼唤，他的双眼和嘴巴也不动弹一下。

我们即刻把爷爷送到医院。经医生诊断，爷爷得了脑溢血，已无生还可能！医生叫我们准备料理后事，我们不肯，都噙着泪请求医生用最好的药试试。医生答应了，但仍叫我们随时作好心理准备。好药用了一沓又一沓，可始终不见爷爷的苏醒。爷爷的所有女儿，接到我们的通知都到齐了。个个以泪洗面，悲痛欲绝。

后来的几天，爷爷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稳，好象眷念着什么？是担心自己和奶奶走不到一起，而不忍悄悄离去吧。

第五天的凌晨，爷爷还是离开了我们。安葬时，由于找不到奶奶的坟，只好把他安葬在另一处“风水宝地”。

我们怕爷爷孤单，便在坟头栽了一棵青松，让它陪伴爷爷。

送葬的人群，缓缓地往回走，不时回过头来，目送孤坟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