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破往岁月,记忆有点模糊。
夏天吧。
蚊虫漫天飞舞,用手扇着风,期望着风的来临。确实,那天晚上的风很大。我在玩腻了屋后的细细沙土后,哼着不成调的歌,略感无趣的走向妹妹家。妹妹家有霸王学习机,可以玩游戏,五叔给妹妹买来还没多久,崭新的。
当然,五叔买来的用意自然是给妹妹学习用的。可惜,处于一种农村人本分的信念,买来后,妹妹一家没多大用它,不知是穷惯了习性,还是对于一种对于外来高级物品的鄙视,总之,它的作用多半是一种摆设,很有面子,我暗地里猜测。
诚然,没有学习气氛,看似它已无甚用处了,但打游戏的天分传统已经刻在小孩子的骨子了。没有经过雕琢的小孩好奇心是无穷无尽的,所以学习机被我摸索成了游戏机。
五叔没有怪罪,还有点炫耀,虚荣心无罪。毕竟高级玩意有人能使是一件好事,比总呆在角落里吃灰来得好。
所以在空闲的行当里,总会去叔那里证明自己的聪明,将游戏机打的砰砰直响,似乎这是天大的事。妹妹在我眼里,是个很小的小屁孩,所以总是将她忽略,在休息的瞬间看见妹崇拜的眼光,心里又是一阵当了孩子王似的得意。
游戏的卡是从路那旁的邻居玩伴手里借的,叔和他家是有矛盾的,我不知道,却也尽量少待。
冬天了。
这时节总是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白雪皑皑,风凛冽。冬天似乎除了堆雪人充满童趣之外,其他的行当都不能称之谓童趣。在农村里面堆雪人并不是怎么受孩子喜欢的事,就像田野里面架着的稻草人在雪花的覆盖下更有雪人的样子,只不过,吓不到老鼠和从天空里飞出来夺食的鸟儿。
叔的屋子后面有自己的湖,里面有鱼,有黄鳝,还有虾子、老鳖,还抓得到泥鳅,只不过前两者是人养的。
冬天,也就意味着快要过年了。这湖里也要清净了。
随着机器的轰鸣,以往看着神秘的湖也揭开了那遮羞的面纱。冬天的早晨,湖的的表面时常会有薄冰,一捅就破,当湖的水面渐渐降低,就像沙漏,激动的心也就忽略了湖水的冰冷。
水见底的时候绝对是一番热闹无比的景象。岸上围满了人,有大人,有小孩,还有老人,全都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当然,最重要的是占点便宜。
一个大坑里,无数的人弓着腰,眼睛四处扫描,手随时准备着。有的人穿着单衣,有的人打着赤脚,还有的人随意穿着不知从那个角落收罗出来的烂靴子,不约而同的,手里都提着一个袋子。这时候,眼睛贼亮、耳朵灵敏的人,往往那个地方有人发出惊喜的呼声,立马跑将过去,最后肯定收获不小。
这景象让我感叹:钱塘江大潮时估计也没这激动劲!
至于叔一家子,在湖水将枯未枯之际,就已经同邀请来的亲戚一起将湖里大部分的鱼弄回去了,剩下给大伙的都是小部分了,这能养活许多人。
之后的收获,按照早前商量好分量各家亲戚都拿了回去。每年,叔给我家的鱼都多一点,爸的身体不好,要多补补。
还是记得五叔的。
五叔身材比较矮,但在我的心里却非常高大,他不喜欢刮胡子,所以脸总显得粗狂,这也大抵是一个我喜欢他的原由。而他的名字,叫着永远都是那么吉利,不知道原因。
五叔买了一辆拖拉机,在村里这算是兴旺的标志。所以过年过节的时候,总会有许多礼物被送到他家,最后总会有部分送到我家。之所以没有大部分,是叔知道爸曾经当过老师。
有了好的工具,做许多事都事半功倍。
到了收获季节,一车一车的雪白棉绒,透露着淳朴的喜悦,暖着人心;一袋一袋的油菜籽粒,飘着醉人的青油香味,侵满心田;一筐一筐的金黄稻谷,带着水泽的丰润、泥土的湿秀,布满人间。
到了现在,总是还在做梦,坐在高高的拖拉机上,屁股下面是一股股的清香,冲着鼻子,好不醉人,经过别家的屋舍,总会有鸡鸭跟在车的屁股后头,食着那掉落在地上的谷粒,脸上便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
五叔真有眼光。
随着赚的钱渐渐多了起来,不知是五叔向往更进一步的财富,还是村里地位上升的压力,又或是别的什么,五叔开车的范围更加广阔起来。
这是好事,亲戚邻里谈论的时候总会说到:你家出了个人物,在外面干那么大的生意,了不起。
爸爸听了笑了,伯伯听了笑了,奶奶听了笑了,我们听了笑了,五叔听了笑了,虚荣心无罪。
只是没人想到,这欢乐如此短暂。
快过年的边境,五叔出去跑车,年前最后一趟,赚个喜庆钱,乐呵乐呵,那天天上的云是黑色的。
几天过后,期待的心焦急起来。七八天过后,事情不对劲了,可众亲戚还在猜测着,兴许有别的事耽搁了。可半个月过后,一个晴天霹雳打来,众人都蒙了,整个村里的人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五叔在外跑车,被人杀死了!
假的吧,怎么可能呢?五叔那么好的一个人,别人怎么会无端端的杀他呢?没理由啊?啊,是吧?
没人回答。
几天过后,拖拉机被开回来了,只是上面躺着的却是它的主人,原本他应该是坐在前面握着方向盘的,原本他脸上应该是充满着笑意的,原本他此时应该摸着我的头大声喊我“小松”的,......
这绝不是他!他的背上怎么会划着那么多刀痕呢?他的手怎么会是如此的冰冷呢?他的脸不该是这样模糊的!
天上乌云满天。
......
妹妹哭了,小孩子不应该哭的,乖,......
后记:十年后,妹妹考上了大学,那一天她笑得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