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清明节了,今年我国把这一天规定为法定假日,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好事情,因为我终于可以放下手头的工作,去赴和老爸的一年之约了。
迎着缕缕春风,顶着薄薄晨雾,我披着一身尘土来看您了。爸,您想我了吗?坐在车上,带着些许期待,些许忧伤,些许欣喜,些许痴狂,爸,女儿一直在盼着和您相见的日子,想和您说说心里话,想驱散积压在心头的无限情思......
我是您的小女儿,您是最疼爱我的。自从您走后,我不敢触及这份情感,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掉泪。还有妈妈呢,我们得强装笑脸,陪妈妈走完她孤单的后半生,我不想在妈妈面前提起您。您知道吗,您走后,妈妈就一病不起,好久好久才康复。您和妈的感情非常好,您走了,就带走了她一半的生命......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时间慢慢冲淡了一切,我觉得我好像已经把您给忘了,把您放在了记忆的最深处,我平时触摸不到的地方。可是今天,当我有勇气回望过去的时候,我惊异的发现,我一直想隐藏的情感,却是那么清晰的展现在我面前,我原来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您,您就在我的灵魂深处,那么近,那么近,一伸手就能和您相握。
您是位教师,小时候经常背着我去学校,刚五岁时,您就让我上了一年级。一直到现在,遇见您教过的学生,他们还经常说我小时候的事,说我如何拿着粉笔在黑板的一角乱画,说您如何对他们含辛茹苦的教导......然而,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您静静的躺在老家的树林里休息了,您一定累了,太累了。
我记得,您经常熬夜备课,加班加点,我有时睡醒了还看见您在忙碌,您一定是太累了,想休息了,才离我而去。我小时候不懂事,脾气还坏,经常和您顶嘴,可您总不舍得打我,常常手举到了半空又垂了下来。您爱怜的看着我微笑,给我讲做人的道理,可一次也没打过我。现在想起来,我那时是多么的无知和幼稚,老是惹您生气,即使现在想和您吵嘴,也永远没机会了......
爸,您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想您会听到的,您是那么疼爱和牵挂我,您一定会听到的。
爸,还记得吗?我上中学时大病了一场,那年秋天,我有半年都不能走路。我常说,一辈子的苦让我那时都受了。您和妈拉着我到处求医问药,可病情没有好转。从来不信鬼神的您竟然也和妈妈一起拜佛求助,那几天,您的头发都变白了。您不敢到我房间来,妈说您一走到门口,听见我哭泣就会吓得回转头,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痛苦。哥说,您甚至不止一次的念叨,让自己替女儿受这个罪吧......爸,事隔多年,我依然能清晰的想起当时的情形。您每天带我去针灸,我的脚上和腿上扎了无数的针,我已经麻木了,除了疼痛,还是疼痛,就那样坚持着,一天又一天。我甚至想到过死,人死了多好,就不用受罪了。每当我说起这话,您眼睛红红的,可是没哭,您逗我开心,和我说笑,然而在您转身的瞬间,我看到您在擦眼泪。
或许是持续不断的治疗起了作用,或许是您的虔诚感动了上苍,我的病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两百多个日日夜夜里,从家到医院,从医院到家,您陪着我一起走过,无论刮风下雨,无论雪霜扑面。来年春天的时候,我又能正常上学了,终于见到您微笑了。
爸,今天再次想起这些事,我依然热泪盈眶,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如此印象之深。
您走的时候,我在您身旁,哥哥没能赶回来。您就像睡着了一样,突然就不醒了。等亲朋好友赶来,给您准备寿衣的时候,我还是不能相信。最后妈说:哭吧,你爸走了。我傻傻的站在那里,我哭不出来,爸,您没走,您还没最后看我一眼,还没来得及跟我说再见啊!!您怎么就走了呢??我想您是累了,您只是休息一会,还会回来的。
当您的身体渐渐变冷,变凉,被装进了那黑黑的棺材里,我才真的明白,您丢下我们一个人走了,去了那遥远的天堂。我泪如雨倾,哭着喊着,可您听不到了......您没有留下一句话,哪怕只言片语。
爸,我知道您的心事,您不放心妈,还不放心我。哥哥已经能独立了,您不再担心他。您走前经常说,我不用你孝顺,只要照顾好你妈就行了。或许真的应验了您那句话,我没给您买过一件衣服,也没给您过一次生日,甚至都没和您好好相处过,您白养了我这个女儿,就悄悄的离去了,爸,您让我情何以堪?
爸,带着许多的思念,我来了,来看您了。在青青的松树旁,您静静的休息了。就让我轻轻地为您点燃一沓纸钱,在朦胧的烟雾里,和您相约,和您对话,为您送去女儿的祝福。烟雾迷离中,我依稀看到了您在微笑......
爸,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妈的,有我在的每一天,妈都不会孤单,您在那边也要好好的,让我们共同期待明天。
零零碎碎,疏疏淡淡,隐隐约约的记忆,如梦般渐渐旋回,旋回在我和老爸相约的清明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