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天,年轻体壮的姑父就被抓了壮丁。从此,二姑便哭一阵,想一阵,念一阵,盼一阵,独守空房,而这一守,就是半个世纪。
——题记
每当忆起童年的故事,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二姑——一位慈祥而又和蔼的老人。
二姑是爸爸的一个远房堂姐,她已在去年玫瑰盛开的时节告别了她深深眷恋着的世界。她是一直流着泪唤着一个人的名字闭上双眼的。关于她的故事,我是从老奶奶和妈妈那儿听来的。
二姑出生在1927年那个多灾多难的岁月,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年轻时的二姑是位窈窕的淑女,修筑的身材,清秀的面孔,加上她为人善良,邻居们没有不喜欢她的。
二姑十八岁那年,也就是解放战争爆发的那年,父母为她订下了一门亲事,小伙子叫杜德昌,是个逃难来的孤儿,人也同样的善良能干,也是人见人夸的好小伙。他们结婚的日子就在万家团圆的八月中秋节。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然而,不测风云却时时潜伏在穷人身边。八月十六,夕阳染红了大半个村庄,年轻体壮的杜德昌和村里的青壮年都被抓了壮丁。闻讯昏死过去的二姑醒来便哭了三天三夜,人憔悴了许多。从此,二姑便哭一阵,想一阵,念一阵,盼一阵,独守着空房,而这一守,就是半个世纪。
起初,邻居们都劝她:不要太难过,他不久肯定会被放回来的。而这个“很快”,一晃就是两年半,二姑的眼睛也哭得落下了个爱流泪的毛病。陆续逃回来的被抓的邻居,都说德昌死了,她不信,仍旧等。好心的邻居流着泪劝她改嫁,而她总是倔强地摇头……
我记事时,二姑已是个近六十岁的老人了。儿时的我,上学放学都必须经过二姑家那个没有围墙的小院。顽皮的小伙伴们,总爱趁着二姑不在家时,爬上她院里那惟一的一棵老枣树嬉闹。据说,那棵同她一样衰老的枣树,是二姑和她丈夫杜德昌新婚前共同栽下的。二姑很喜欢我们这帮小淘气包,从不轻易对我们发脾气,可她却从不允许我们毁坏她的那棵很老的枣树。
二姑很疼我们,或许是她自己没有小孩的缘故,我们总能从她那儿得到几块糖或一个苹果一个桔子……看着我们甜甜的吃着,她总是满脸笑容。
我上高三那年,玫瑰盛开的五月,正是我学习紧张而繁忙的时候,面临高考,我无暇顾及其它,整个人全都拴在了书本上。高考很快过去了,我才猛然发觉少了点什么,原来二姑原小院里少了那棵老枣树,同时也不见了二姑拄着拐杖静立树前的苍老的瘦弱的身影。妈妈说她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走时她满脸泪水,直说要带走那惟一的枣树,而且她是唤着“德昌”这个名字闭上双眼的。我的心被浓深地感动了,为老人的执著情怀,更为老人旷世的爱情悲剧。
风雨沧桑,承受了半个世纪孤独的二姑走了,在烂漫的玫瑰花从中,终于可以和她日思夜念的人儿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