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大众网 作者:
李红涛
2009-05-16 11: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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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清明时节,那纷乱的细雨总会带来思念和忧郁。我更加思念已故的父亲。在我关于童年的记忆中,父亲的身影永远是那么高大、健朗,父亲的手掌永远是那么宽厚、有力。就是在父亲高大的身影下,在父亲宽厚的手掌的牵引下,我一点一点地长大成人。 我从小身体很弱,听说还是个"夜哭郎"。母亲说我吃过的药有一排子车,我想是有点夸张,但我三天两头卧病在床,倒是记忆犹新。有时候发烧,烧得迷迷糊糊,醒来时,常见父亲就坐在床头,用他那两只大手握着我的小手。父亲的一双大手温暖而有力,在迷迷糊糊中往往我又能睡去,再醒时已灯光婆娑了。 十五岁那年,我离开家乡求学。父亲亲自送我到学校。第一次走入光怪陆离的城市的我,心里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自卑和胆怯。我紧紧跟在父亲的身后,过马路的时候,父亲牵住了我的手。他的眼睛四处张望,看着车辆,然后拉着我走过去。他一边走一边说:"小心,你以后自己出来,更要小心。" 在学校四年,父亲只看了我两三次。每次来,都是把一叠大小不一的钞票递到我的手上。送父亲出来的时候,仍要过马路。那一次,父亲习惯性地向我伸出了手,我却没有把我的手递过去。我很灵活地绕开了行驶的车辆,走到了马路对面。我看到父亲茫然地收起手臂,然后左右逡巡着,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那时候,我年轻得幼稚而轻狂,我甚至想:我长大了,我不再需要父亲那双大手的牵引了。 那年年初,我人陪着父亲到医院检查,医生背着父亲把我们叫出来,告诉我们父亲得的是食道癌,突然我觉得五雷轰顶,父亲还不到五十岁呀!走出医院,过马路的时候,我看见父亲的手臂怯怯地抬了起来,伸向我,看着我愣了一下,又倏忽垂了下来。我忽然间自心底涌起莫名的酸楚,走过去牵起了父亲的手。就在那一刹那,我发现父亲老了。他的头发花白,个子矮小,步履显得那么迟滞和沉重。 父亲做了手术。当我看到浑身插满了管子的父亲从手术室推出来后,我的眼睛潮湿了。眼看着父亲的脸颊塌下去,眼窝陷下去,下巴尖下去。父亲却总是拿微笑来安慰我们,那浅浅的微笑在他灰白色的脸上是那么灿烂。我第一次这么真切地端详父亲的面孔,原来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只知道向父亲伸手要钱,却从来没有注意过父亲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苍衰,如一棵风中的老树。他的头发灰白凌乱;他的面容瘦削,皱纹纵横;还有他的手啊!他的手瘦骨嶙峋,骨结宽大,血管蚯蚓一样的蜿蜒突起。由于掉了二十多斤肉,他的皮脱了一层,手上仍留有一块块的碎屑。这就是那双宽厚、温暖、有力的大手吗?牵着我走过童年,扶着我走了一程又一程的,就是这样的一双手么? 父亲最终还是离开了我,清明的雨就是我思念他的眼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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