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母亲节来临,突然追忆起10年前那个母亲节。在那年的母亲节来临前夕,有一个中国母亲、一个将要成为中国母亲和一个母亲的儿子,在霸权主义和世界警察的炮声中,缓缓倒下了。
公元一千九百九十九年的五月九日,那个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正是孕育、哺养和关怀着我们长大的母亲的节日,我所平静工作、生活着的这座城市——广州,忽然地雨过天晴、云散日出。但是灿烂的阳光并未驱散中国人心头沉重的痛楚,晴朗的空气似乎更加凝滞。我坐公共汽车出去,透窗而望的是愤怒的人流,高举着的白色横幅和纸板上,是刺眼的粗黑的大字,雄壮的国歌声里,是缓缓行进中的愤怒的声讨。
在天河体育中心人流熙攘的一隅,我看见三幅黑白分明的相片摆在翠绿的法国篱上,插满的康乃馨形似一个静穆的花圈。我一眼便认出黑白相片上的人,并且轻轻的读出他们的名字:邵云环、朱颖、许杏虎。他们或年轻,或正当壮年,慈祥、和蔼、微笑着地望着每个沉痛地望着他们的人。此时头顶的阳光明媚,初夏的风凉爽宜人,他们却是与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了。
有一位母亲,在母亲节来临之前匆匆地走了,永远地走了;有一位年轻的妻子,还来不及成为母亲,也在母亲节到来之前匆匆地走了,伴随着她上路的是她挚爱着的年轻的丈夫,一个也还来不及成为父亲的年轻男人却是母亲最疼的儿子。一枝枝康乃馨,在阳光下更显情意,却不是为活着的母亲。
这是一个黑色的母亲节。二十四小时前,诺查丹玛斯(法国中世纪大预言家)预言的“恐怖大王”——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的三枚导弹从天而降,从不同角度袭击了我驻南大使馆,神圣不可侵的馆舍顿时断壁残垣,洁白的墙壁上烙下了硝烟的黑影;二十多人的宝贵生命或流血或血竭而亡。那天,上苍似乎心有感应,在贝尔格莱德的这座城市,雨从凌晨一直下到母亲节的上午。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诺查丹玛斯预言的世纪末大灾难,至少,在华夏大地,在炎黄子孙的心中,却是一场骤然而来的大灾难。绵绵密密的雨水,是这个节日天下所有母亲苦难悲恸的泪水么?是所有深爱着自己母亲的儿女们伤心欲绝的泪水么?
我相信冥冥之中天地是有感应的。我的曾经屈辱而苦难的祖国,我的曾经沧桑而贫血的母亲,在这个以文明、博爱、平等著称的美国人推崇的温馨节日里,被克林顿们用炸弹洞穿了母亲的幸福,粉碎了节日的温馨。顿时,天怒人怨,云沉风凄,血泪如雨,模糊了明亮的眼睛,朦胧了空旷的天地。
在这个黑色的母亲节里,我们并不畏惧黑色的到来,在渴望和平的岁月,黑色只是我们睡梦中宁静的帷布。我们所畏惧的是晕个世界上一些心灵黑暗的人,他们了无爱心、丧失人性地用飞机、导弹撕破黑色的宁静,从而把世界真正推进一片黑暗的废墟之中。
二十世纪最后一个母亲节,逝去的决不止中国的一位母亲和一位将要成为母亲的年轻妻子。在巴尔干,在中东,在六大洲的许多角落里,也有许许多多的母亲或将要成为母亲的女人或平静或痛苦地逝去。可恶的是那些制造战争的“恐怖大王”,他们的丧心病狂加速了相当多善良母亲或女人的生命历程,在一手投掷炸弹的同时一手又伪善地捧着康乃馨,如克林顿、布莱尔、索拉纳、克拉克们。
一九九九年,从三月二十四日的夜晚开始,对于南斯拉夫,无论是塞族人,还是阿族人,世界的每一个日子都是黑色的。那些比魔鬼还要魔鬼的“恐怖大王”们,他们正在实践着诺查丹玛斯的世纪大预言,因为世界的末日早已在他们心里。而所有善良的人都明白,世界的末日同样也是他们的末日。
末日的到来意味着永远的黑暗,永远黑暗的世界里,所有父亲和母亲、所有的思想和爱也永远地安息了。
安息吧,邵云环、朱颖、许杏虎!
每年的母亲节到来之际,祖国母亲没有忘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