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郊。
我坐在一座石碑前。天空中厚而重的云层堆积着,雨细小得就像薄雾,风一吹,那些雨雾就荡漾开来,继而又聚集成团,这里没有车声人声,只有我和我的姥姥。
我望着远空,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姥姥的笑容,我泪眼朦胧的轻问:“姥姥,你好吗?”
孩提时,记得有一次我闯了祸,不敢回家,便躲在姥姥那里,姥姥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将手放在我头上,我懂姥姥的意思。晚上,姥姥送我回了家,一切都平静的结束了。后来,她那里成了我心中的避风港湾。
我整理着石碑,将上面的杂草拔去;我挑了几片又宽又长的叶子,将它们折叠在一起……
姥姥会做一些漂亮的纸玩意儿,她做的那些东西漂亮得不可思议。那时的我只会呆呆的看着姥姥的手在纸片间穿梭。
我曾经捉了一只蚱蜢拿给姥姥看,姥姥说一只太孤独了,就用一些纸片折了一只蚱蜢和它做伴。第二天,捉来的蚱蜢跑了,我拿着纸蚱蜢找姥姥,姥姥又折了一只给我。清楚的记得姥姥说:“它不孤独了!”而姥姥这辈子却几乎都是孤孤单单走过来的。
高三那年,我考试考差了,觉得一切希望都破灭了,脆弱得不堪一击。我去了姥姥那里,我不怕在她面前掉眼泪。姥姥用手轻抚着我的头,末了,姥姥笑着问我:“剑娃子,知道小鸟怎么飞吗?”我在城市里长大,从不知道小鸟怎么飞。姥姥说;“它们一起一伏的飞,不能一下冲得很高,也不能总是维持在同一高度。它们一定要有起有落,这样才能飞得远。”真的,就像姥姥说的,有高有低,有起有落。姥姥拍着我的肩膀说:“别哭,剑娃子,你这只是在飞高之前低飞聚集力量啊。要飞得高,飞得远,总要有起有落的。”
那年暑假,我去了海边。海涛澎湃,海鸥起伏,原来海鸥飞起来也有起有落,原来海浪也有波峰波谷,所以山有高低,水有深浅……原来,世界就是这样造成的。
席幕蓉说,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你认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做的,有许多人,你认为可以再重新见面。于是,你在暂时放下手或瞬间转身的时候,你心中所有的只是明日又将重聚的希望,有时候甚至连这点希望都不会感觉到,因为,你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天过去,昨天、今天、明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是,就会有那么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刹那,有许多事情就悄然改变了,太阳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来之前,有些人已经和你默默永别了。姥姥去世了,她去得很安详。记得送殡那天,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哭出声。因为我想,如果姥姥能和我讲话,她一定会说:“剑娃子,你看窗外的树叶,从发芽到翠绿,枯黄,落下,所有的生命都是这样的……”
您不在的日子里
我可以聆听您的手表滴答
看那个小巷的尽头
留下多少等待的目光
您不在的日子里
我的思念在夏日中风干
于每个黄昏纷纷落下
我可以学会慢慢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