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帛：行》

我需要把脚步放低一些
像一只鸟停在枝头

天空有着巨大的空
草泛着绿意
从一块碑的底部切入
词语已经无法抵达
班驳的过去

花朵在暗处
风轻轻地吹
树轻轻地摇

那些悬着的纸帛，便有了
雨水和生命的重

《第二帛：忆》

很多年了，我都在那些
花花绿绿的纸帛之间
回到过去，纸鸢飘飞的日子
也飘着欢乐，在两棵树之间
我仿佛鸟，仿佛野兔，仿佛
睁眼的神

娘说我能咬准
有些还未发生的事
煤油灯亮了，花开了
我却在针旁，沉沉入睡
上颌与下颌，是嫩嫩的齿

娘啊，我已经不轻易开口
像一只鸟，在缄默中缄默
在一滴雨中
看见背道而驰的风

《第三帛：悼》

雨，每年的这个时候
总要下，像一把竖琴
拉出轻快的音符，在时空
组成的音乐会上
某一时间，某一地点
都是一条，滑动的曲线
每个歇息地，都是杏花村
飘出的酒香，茁壮而摄魂

一朵花，我已呼不出它的名字
它却看透了我
踽踽的心思：
为一页纸铸魂
为一只鸟，寻找
一大片春光

其实，悼与不悼，都没有
非去不可的理由

《第四帛：拜》

在我下跪的那一刻
骨头掺着雨水，火机将一些火纸点燃
矮矮的土丘长着青草
我只能看见，自己的某一基因
从泥里窜出，顽强得像空中的鹰
并不断传递，在一棵树
一片叶子的缝隙里

我已经忘却，以前的以前
在现在的现在，什么也没有
一页纸开始发黄
并最终淡化成灰，成泥
成你看不见的虚无

儿子啊，你看见了吗
若干年之后，那就是你记忆中的我
模糊得，只剩下卑微的尘埃
但在你下跪的那一刻
同样会有一只鹰：在空中
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