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嫌恶自己拙劣的言语用来记述家人身上的故事,不论喜忧悼惦,只怕述不完满而辱没。有些记忆无法抹去,并非要一生痛苦地铭记,而是要学会思痛后学会淡定从容地活。
二叔去世了。另外一个城市的市交警肇事科给打来电话,确认是不是家人。去往的路上,家人亲戚表情凝重,专心开车的我没敢多想,一路上只希盼二叔伤不碍身。迎着惨淡的昏黄夕光,我们来到了这座城市的市立医院。在找车位的时候,我看着他们匆忙地跑进了医院大厅。停好车,我正要往医院大厅左侧的急救室走去时,接到了父亲打来电话,他让我直接去医院东门。
我心里正怒骂着疏于急救的医院,转眼跑到东门,出门一看,家人都聚集在一平房门前。破旧的牌子前赫然写着某市殡仪馆的字样,我的心一霎间变得慌恐悸惧,心里自语地骗慰自己这是假象,这不是真的。往事飞速地在我眼前呈展,我忽然想起前几天在路口偶遇二叔外出时的情景,他笑容满面地问我要去哪,顺路的话就捎我一程。而时隔几天,现实把我一下子甩进了这凄寒阴森的地方。二婶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悲郁的痛哭声让人动容,家人低语劝慰着,眼泪也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我鼻子酸得难受,用袖子擦拭了几下湿了的眼眶,把脸撇向一边。铁门内走来一名面色阴寒的中年人,他语气低沉地问我们:是不是**区的?
在这个仅来过一两次的邻市里,在这个不愿被核实归属地的场所中,被直语言中来处,就像被猛然揭起痛的根源处,那种深入肌里的痛,直接地让人手足无措。
打开停尸间的铁门,终于看到了躺在简易金属单架上的二叔。耳边只剩下亲人的哭泣声,我忽然受不了巨大的反复冲击心口的痛,走出门外,低着头泪流满面。
命殒他乡。长辈们商议后没有带回二叔,决定于第二天清早送去火葬场。
晚上,我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无论睁眼闭眼,眼前总隐隐浮闪有关于二叔的所有记忆。想着二叔音容宛在的样子,以及童年及长大后对他的许多记忆场景,混杂着安静地躺在冰冷的抬板上怎么呼唤哭感都叫不醒他的场景,以及他耳朵里鼻子里不断渗入的擦不尽的鲜血。我捂着被沉闷地哭着、痛着、想着。
那以后,我的睡眠相当长一段时间以来总是不好的。一到晚上,脑子里许多怪异荒诞的想法及往年以来的痛苦记忆总萦绕在眼前,一如降生之初的啼哭或沉睡般正常。思想在黑夜里吞噬着渐已淡去的睡眠基因,慢慢地沁入肤表,潜入内理。
流驶地时光不停无休地向前奔涌着,带给人百般与时间一同递进的感悟,冲淡了一直以来难以忘怀的快乐或者伤痛。涤荡掉深刻记忆并不会尽然冲散,有的变作烙印,虽不分明,却已铭心。
生命的无常致人涕怆满面或至一生无法释怀。背后只是生老病死的毫无征兆命理,无法改变。人潮扰攘的街头上,每个人身上都有这样一日经受的命,再正常不过,而久久沉溺其中便是心里的不正常了。偶尔想起来难过的时候,我常这样安慰自己。找到适合自己的人生方向,积极地求进奋取,阳光般地人生理念,才是我们应该学会的正常的态度。我们都应该这样,是因为我们前面很有很长很多的路要等着我们踩踏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