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萦绕在耳边的古老而温情的曲调,那些歌,伴我一路成长,而我,亦是一路想念......
-- 题记
农村的 葬礼总是很热闹。不管谁家有人去了都要吹起喇叭唢呐。 我曾一度分不清办喜事与办丧事吹奏的乐曲有何区别,所以,常常混淆,犯过跑到人家丧葬里去讨喜糖吃的笑话。
爹爹在我出生三个月后就将我送到居于另一县的爷爷家,怕计划生育罚款,所以在阿妈生下小弟弟之前我只能一直住在爷家。这是懂事后才晓得的事。那时五岁,别的小孩儿受欺负后突口而出的话是“告诉我爹爹来!”而我能搬出的只有爷爷,关于爹爹以及阿妈,委实没什么印象。可是仍然会觉得委屈--自己是个不被爹娘喜好的孩子!所以会吵着向爷爷要爹爹和阿妈。
是在六岁回到父母身边的。小弟长到一岁的时候。爹爹骑着他结婚时的自行车来接我。这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于我并不熟悉,长期的分离使我对他没有 过多的依赖。临了要走了我说爷你把我蚕养好。回来要和静静块头的!静静是隔壁同我一块儿玩耍的女孩儿,长我一岁。就这样离开了生长了六年的地方,没有哭闹,没有不舍,甚至没有 向亲手抚养我长大的爷说再见。那时真的不懂。
再回到儿时生长地方我已经读小学五年级了。爸爸阿妈又将我放到爷家,还有小弟。爷那时已经退休,他是个老干部,当过红军。在当时贫困的农村家庭中相对富裕,因此常会领了我和小弟去圩上买些棉花糖之类的零食。那样幸福的时光呵!而别的小孩儿的羡慕更是让我小小 的虚荣心剧烈膨胀。
夏日傍晚,最常做的事是拿了板凳的小弟挨着爷爷坐下,听他讲那些古老的故事,有农村盛传已久的鬼怪传说,亦有他自己的经历。完了会摇着大蒲扇替我们驱赶蚊虫,唱着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歌谣哄我们入睡。听得久了也能哼上几曲。这时爷就显得格外高兴。我喜欢爷让我唱他教的歌谣,因为总是有糖吃。
唢呐吹响在爷家。这次我明确无误地知道这是在办丧事而非喜事。我已经懂事,十二岁的年龄。而爷已经七十岁了,他需要休息了......他说:“华子,你爷真的老了,爷的腿都动不得了!”他说:“华子,爷再没法领着你去买 你喜欢的糖果了,你怪爷吗?”他说:“唱首歌给爷听吧?!华子 最乖了!就唱那首《十送红军》”于是我唱了,而爷则是那么安静地躺在他的床榻上,听着他最喜爱的孙女唱他最喜欢的歌......
再没有人做过类似的事--教我唱那些古老而温情的歌,给我买那些甜得腻歪牙齿的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忘却了那段时光,只有每年的四月,让我内心无比明了:原来自己从来不曾遗忘,那些记忆,早已化成血液在身体里流淌。那些歌谣,亦是随着岁月在我的内心一寸一寸刻画得深入骨髓。无论走多远,都 能感受到那份至亲的疼爱一直在身边不曾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