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了,您还好吗?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日子就是这样,当许多事情都过去,回眸时,才会点点滴滴地涌上心头,或甜蜜,或苦涩……那样遥远又那样清晰。想起这一切时,岁月已然过去11年。11个春秋,岁月早已在每一个人的脸孔和内心都雕刻了流过的痕迹。
可我的记忆之窗一直开着。无法关上。
母亲,您还好吗?
11年了,直到现在,那场雪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停过。一片片落飘,就像您一点点离我远去。您总在我的梦里出现,近得触手可摸,却又仿佛隔了几个世纪。我常常一个人发痴,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一切都只是幻觉。
1998年的5月,一个花红柳绿春雨绵绵的日子,母亲终于来到沈阳,来到我家,她那隐满了半年的病,终于被父亲发现。可是,半年之后,母亲永远地留在了沈阳。
在此后的六个月里,母亲从未因癌细胞的噬咬而流泪,而是看到我们忙前忙后她流泪了,嘴里念着是她连累了我们。母亲在站立几次之后,便再也站不起来了,连喘气都觉得很累。可她仍抱着希望,每天都算着做第二次化疗的时间,她盼望做第二次化疗之后就能站立起来,她说:“这样,我就可以帮你们干点家务活。”
70年代,母亲背着小妹,牵着我和哥哥,一路风尘,走进了大漠深处,走进了父亲驻防的中苏边境。父亲当时是边防部队的副营长,母亲与我们住在团部家属院。在我学龄前的记忆中,父亲是陌生的,只有母亲带着我们艰难度日。每年春节,只有母亲和我们兄妹三人,而饭桌也只有酸菜、白菜,供应的几斤猪肉,则被母亲用盐咸上,放在窗外,等着父亲的回来。要强的父亲每年春节都是让其它干部回家,只有他留下与士兵共度佳节。母亲却毫无怨言。当猪肉开始变质时,父亲终于回来了,我们家终于过年了。当我们围坐在饭桌边吃那变质的散发着臭味的猪肉时,我们仍然吃得狼吞虎咽。20多年过去了,我仍忘不了那变质的猪肉。
母亲病重之后,由我和妹妹照顾她。癌细胞的侵蚀,使母亲疼痛难忍,可是,母亲从没有喊一声疼,从没有呻吟一声。一天清晨,我睁开眼睛,发现母亲捧着水瓶在不停地喝水,满头都是汗。我一下明白了,我心疼地问母亲是不是很疼。母亲说是很疼,所以她就不停地喝水。我说你为什么不叫我。母亲说我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那一瞬间,有一股热流涌上了我的喉咙,我拿起毛巾轻轻擦拭着母亲头上的汗珠。母亲从不向我们要她从未吃过的山珍海味。最大的要求,就是喜欢吃故乡的黍叶饼,渣子粥,玉米汤面……
11年了,可我的记忆之窗一直开着。我仿佛看到一根丝线扯也扯不断,缠缠绕绕,让我和母亲的心相通着,在且行且远的路上。而时常心中也会存有温暖。那种温暖,缓缓的,温润得有如掌心化雪,然而只要经历了那样的融化,你就一辈子再也割舍不掉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