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间

    王雨荷又用纸条告诉老黄，晚九点半后再用热水。也就是说老黄的洗澡时间推后了。这以前总是老黄先洗的，也是雨荷规定的时间。王雨荷有晚睡晚起的习惯，所以总不急着洗澡。如今老黄发现改时间的原因好像是雨荷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必须在九点以前就休息。

    雨荷先洗澡，每次洗完总把卫生间打扫得很彻底，看上去就像没用过一样。老黄曾想告诉她洗完后径自走就行，像拖地之类的善后工作由他来完成，但想想自己与她毕竟是房客与主人的关系，友谊还达不到那种程度，女人的心都是细的，也许她不想在自己洗完澡后留下容易让男人产生联想的痕迹呢，这样一想，老黄也就作罢。

    一天，老黄走进洗澡间时，发现里边卫生打扫得有些了草，水龙头也没关好，拖把就歪在一边。要知道，以前这些东西总是被归拢到专门的地方，王雨荷是一个很讲究的人，很雅致的人，喜欢整洁，所有东西好像都有专门的地方，可今天——老黄认为一定是雨荷突然身体不适，打扫着打扫着出现了症状，不得不匆匆放下。老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情异常沉重起来，他甚至连澡也懒得洗了。

    老黄伤感了一阵子，才去拾拖把，老黄在水池里涮了涮，又开始重新拖地。老黄要把雨荷未完成的活儿好好地完成。老黄一下一下地拖着，很认真也很仔细。忽然，墙角有件东西一下子触了他的眼睛。那是一件粉红色的东西，老黄弯腰捏起来，放在手掌里，像托一件易碎珍品。老黄还没见过如此精致细巧镶着花边的半透明丝质内裤，老黄觉得这简直不是人穿的，而是一个精灵刚刚蜕下的薄皮。老黄把鼻子凑上去，轻轻闻一闻，果然有种人间难以闻到的体香，老黄的心开始没规律地跳起来，他想这样的东西应该裹着一个怎样的身体啊？

    老黄继续托着那件东西，不知该怎样对待它，觉得它不是一件内裤，而是一汪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的五彩水，或一个什么精灵，只要他稍稍一动，它就会从指缝中溜走。老黄不忍去触摸它，就那样不知如何是好地捧着。也就在这时，大门被敲响了，老黄一惊，就听张姗很急促地喊：“开门、开门，老黄帮我开门。”老黄忽然就有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他真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张姗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他担心喊久了雨荷会出来，那样更麻烦，就不得不去开门。好在张姗进来后并没顾得和他说话，就直奔王雨荷的房间。老黄在院里分明听到她问候雨荷的声音，还问雨荷用不用请医生。看来是雨荷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就给张姗打了电话。但老黄此时还没缓过劲来，就赶快溜回自己的房间。老黄急慌慌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手里还攥着那件内裤，被攥得皱巴巴的，倒给人几分真实感了。哎呀，不知被张姗看到了没有，明天一定要早早送回去。老黄把它平铺在床单上，一一把皱抚平，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挂在衣橱的最深处。

第二天老黄本来要送回去的，但他实在有点舍不得，他还从没见过如此精巧的东西呢，老黄又不自觉地欣赏起来。老黄是让它在衣橱里挂着欣赏的，事隔一夜重新看它，老黄忽然又有了一种不真实感，觉得自己一去触摸它就会消失。

    老黄一边欣赏一边感慨，印象中老婆总穿花裤衩，是由街上卖的那种处理布做成的，红红绿绿的，一出汗还掉色，常把她那大屁股染得花红柳绿的，让人看了心惊肉跳。到这个城市打工后，也曾有过一个女人，但那女人除外衣漂亮外，内衣总脏兮兮的，有时还有洗不净的经血，简直让人恶心……老黄就这样对着那件粉红色小东西拖泥带水了一阵子，便又打消了送回去的念头。他甚至劝自己：送到哪里去？难道还把它扔回洗澡间？难道洗一洗晒在院子里？或直接交给王雨荷？这样合适吗？都不合适。

    老黄走在上班的路上才发现，这天早上不送回去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如果王雨荷一旦问起来他将怎么回答？拿出来吧，简直有点说不清，不拿出来吧，让人知道了要比偷窃还丢人。老黄真有些后悔，骂自己没出息。老黄决定下班后就不露痕迹地送回洗澡间去，还放在那个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