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头村东南方向600多米处,即是建成投产的潍焦集团薛城能源公司。5月13日上午,该公司排烟情况正常。东侧,杰富意振兴化工有限公司正建设,一个新兴煤化工业园渐露雏形。对于不远处的庄头村而言,这不啻是一个“梦魇”。
◇大企业的进驻,有利于一地经济发展和就业增长,甚至会令原本经营不善的企业重焕生机。潍焦集团薛城能源公司就是这么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案例。
在促增长保就业同时,临近居民的生态环境和身体健康,也受到了损害,承受着发展的“阵痛”。
鱼和熊掌如何得兼,发展成果如何普惠民众?是地方执政和执法者需要深思慎思的问题。
近日,有枣庄市薛城区邹坞镇读者不断致电本报编辑部,反映潍焦集团薛城能源公司及其附近其他工厂,因为环境污染,给周围群众生活造成不小的影响。
潍焦集团在潍坊熄灭了高炉,减少了污染,赢得了社会舆论广泛赞誉；但却在枣庄投资新建了厂房,让附近的村庄饱受污染荼毒。不堪忍受的村民们多次上访求助,却迟迟无法实现搬迁。不过即使搬迁完成了,村民们的生活来源从何而来?生活保障谁来负责?这些都令上访村民们忧心忡忡,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5月13日,记者赶赴薛城能源公司所在的庄头村进行调查采访。
利税大户带来潜在污染隐患
据庄头村村民介绍,2010年村东南的一座小山丘被机械推平,牵涉的家家户户都领到了每年每亩1000元的补偿。山丘平整后不久,便有一家焦化企业进驻庄头村东南。在村民口中,这家焦化企业被称为“海化”。
记者了解到,所谓“海化”称号,其实指山东海化集团下属的薛城焦化厂。而该企业在2012年9月28日被重新改组,改名为山东潍焦集团薛城能源公司,隶属于山东潍焦集团有限公司。
在该公司的官网上,介绍其主营业务为:“主要产品有冶金焦、粗苯、煤焦油、硫铵、煤气、甲醇、二甲醚等10余种。”而这些产品,无一例外都属于高能耗高污染。所以官网在末尾强调“污水处理等环保设施齐全”。
但文字叙述总与客观事实有出入。潍焦集团薛城能源公司三令五申强调对污染有效控制,但也无法打消周围村庄居民的疑虑。村民武成华(化名)就认为,煤焦厂的污染是有目共睹的,不可能经过处理一点污染也没有。“附近没有污水处理厂,污水怎么处理,我们不能不怀疑!”
而现实情况下,庄头村靠近薛城能源公司的一侧,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扉。“要是白天晾着白衣服,下午就变成灰衣服了。院落里每天清扫,还有许多浮尘飘落。”
而更令村民忧虑的,是临近工厂的庄稼生长问题。“已经有庄稼被烟熏死,被浮尘盖住,难以进行光合作用了。这些庄稼有没有毒素残留?能否安全食用?我们心里都没底。”庄稼除了经受浮尘污染,由碱厂所排出的碱性物质,对庄稼而言也是危害甚大。究竟这些物质对居民是否有危害?虽然庄稼户们心里担忧,但为生计也只能不畏污染,依旧在田里拨弄着庄稼。
村民:“污染严重,监管不到位”
记者跟随村民来到薛城能源公司北门口,就闻到一股化工气体的味道扑鼻而来。每当西南风起,村中家家户户都被这股怪味所笼罩。怪味笼罩之下,村民逃离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适应下去。
村民王怀东(化名)颤颤巍巍从怀里抽出一叠白纸来,白纸的反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又一个陌生名字。“这是村民的集体签名,有的是代笔的,但红色手印都是自己摁的,我们是为生存而呐喊。”每次上访,村民代表都带着这份请愿书。“夜里睡觉都揣在怀里,生怕丢了,它的分量太重了。”
部分村民不愿多谈污染,但脸颊上苦涩的面容却给了最好的回答。一位老人指着村庄中部的小河,唉声叹气地说:“这河叫蟠龙河,我们是上游段,河流汇到微山湖,再通过南水北调送到北京。北京人都得喝这里被污染的水啊。”
在村庄里,慢慢有不少人患上了呼吸道和肺部的疾病。有人将病症源头指向了薛城能源公司。但在缺少强有力的证据下,这种怀疑永远只能停留在口头上。但对污染的控诉,却一直没有停留过。“我们前几天刚上北京,投诉环境污染,因为当地根本就不管。”
据记者了解,按《焦化厂卫生防护距离标准》【GB11661-89】(1990年6月1日颁布实施),焦化厂与居民区的距离,在当地近5年时间内,平均风速小于2米/秒,双方距离应在1400米；风速在2米/秒至4米/秒时,距离应在1000米；风速达到4米/秒时,距离应在800米。而庄头村到薛城能源公司的距离,明显不到800米,目测也就600米吧。
对于这一明显不合规定的现象,相关部门却并没有予以考察落实。因为距离过近,庄头村已经忍受了薛城能源公司近一年的环境污染。
记者看到,除了潍焦集团薛城能源公司建成投产外,还有一家碱厂、玻璃丝厂已建成投产。在薛城能源公司的东部,一家名为“杰富意振兴化工有限公司”的企业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着。
庄头村头的环境污染,可能会随着厂区的扩大而愈演愈烈。
搬迁与否,都无法拭去忧虑
记者了解到,按照相关部门的规划,庄头村东南,正要建设一个“百亿产业园”。在潍焦集团薛城能源公司官网上,也有浓墨重彩的介绍:“公司正在建设薛城能源循环经济百亿产业园区,现已形成年生产焦炭200万吨、甲醇10万吨、二甲醚10万吨、焦油12.4万吨、粗苯3.1万吨、硫酸铵2.3万吨、煤气6.3亿立方的生产能力,同时配套建成了23MW直燃式热电联产发电厂、入洗原煤能力90万吨的洗煤厂等。5.5亿立方米/年煤制气工程后期项目、15万吨/年LNG、140+190吨/小时两套干熄焦、16万吨/年炭黑、10万吨/年苯加氢等项目正在建设。”
在经济园区建设的大环境下,庄头村想保住从前的生态环境,无异于缘木求鱼。但奇怪的是,从2013年暮春开始的搬迁工作,进展步伐却异常缓慢。“去年5月份有人到我们村里搞测量,说要进行搬迁,但后来就没消息了。”有村民说是因为相关的建筑物和地上附着物补偿难以达成一致所导致。就这样,村民们不知道要在环境污染下等待多久。
“其实搬迁不搬迁,我们很矛盾。不搬迁,污染太厉害,身体受不了。搬迁了,也是和打席村一样,搬迁地址也和工厂距离不远,有没有污染还很难说。”村民王家胜(化名)的意见,在村中颇具代表性。
“搬迁上楼后,牛羊猪鸡鸭鹅怎么养?烧水要钱,做饭要钱,生活来源怎么办?”留守的老人们,最在意搬迁后的生活保障问题。
搬迁后的土地遗留,如何解决?之前发生的土地流转案例颇具参考价值。为便于生产和运输,工业园东西、南北向各修建了一条马路。而对于马路占地的补偿,庄头村村委会只和村民签订了《农村土地承包经营区流转合同书》,约定以地上附着物补偿1万元,15年流转期内每年租金1000斤小麦的价格流转耕地。村民质疑:“明明是占地,却搞什么流转,这不就是以租代征吗?”
5月13日下午,记者以村民身份联系了枣庄市12345便民服务热线。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表示,将马上联系薛城区有关部门,并进行调查回复。当天下午,薛城区政府热线工作人员向记者核实了相关问题,并承诺予以答复。
5月20日,枣庄市12345便民服务热线回复记者,表示潍焦集团薛城能源公司已经通过了环评程序,污染治理设备也投入使用。当地环保部门也会加强对其废气废水的检查工作。
对于“以租代征”投诉,工作人员表示邹坞镇答复因潍焦集团薛城能源公司发展而占地修路,补偿款已发放到位。补偿款的标准是“附着物1万元,以后每年每亩地1000斤小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