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简写

    母亲常说：“宝贝，你是我生命的简写。”

    母亲平淡的一生没有传奇，但她却是我生命中的传奇，是父亲存在的意义。父亲对母亲的爱和母亲对我的爱将母亲的一生牢牢锁住。母亲说我是她生命的重心，父亲是她生活的中心。而母亲自己，却将她那颗柔弱的心，分成三份：给我、给父亲、给我们的亲人。这个刚柔并存的倔强女子，用她细腻且善良的心，细致又真挚的情，撑起整个家庭。她和父亲一起，为我营造了一个温馨的港湾。这辈子，若是离了母亲，我们将不再是我们。

    母亲从不动怒，从不上妆。多年来，母亲一如年少时，有着一颗纯真的心。那份美好的情怀、优雅宁静的气质让她有种独特的生活态度。父亲说母亲一直素颜，我也分明能见到母亲一如二十几年前那般美丽，也能闻到母亲身上的香味，清淡芬芳。母亲说：“化妆品是用来修饰缺陷的。宝贝，因为有你，我完美无缺。”

    母亲一生没有接受足够的学堂教育，后来受到父亲影响，渐渐喜欢读些名著，阅些散章。这些虽不能使她出口成章，却使她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感性中带点娇柔，刚强中又显知性。我仍记得母亲会在风雪之夜为我讲述《红楼梦》，我至今还记得那句“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母亲说我是她生命的简写，浓缩了她的气质，也浓缩了她的倔强。一如母亲当年冷拒富家子弟而欣然嫁给父亲——她心中的才子，而今我亦义无反顾地将心交给了他——我存在的意义。我和母亲都有着飞蛾扑火般的执著。

    母亲很少悲伤，她常说人生像树叶，有嫩绿也会有枯黄，但却要坚持不飘落。然而那次，母亲似乎坚持不住了。那是在外祖母的葬礼上，母亲昏厥了，她静静地躺着，像外祖母一样。我抱着母亲躺着，一动也不敢动，半夜呓语：“妈，救救我……”母亲翻身摇醒我，虚弱无力，“宝贝，醒醒。”我抱住母亲哭喊着：“妈，你不要死，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女儿。”我告诉母亲，梦中我随她死去，正赶上投胎。而我，却要死守这一生对母亲的记忆，即使生命轮回，也不愿忘记。母亲抱着我，泪水浸入我发丝：“宝贝，妈妈永远在你身边。”

    母亲常说，“宝贝，你是我生命的简写。”儿时我不明：“妈妈，你不是说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吗？”少年时我疑惑：“妈妈，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全部吗？”现在，我知道，母亲是想说，我浓缩了她全部的寄托与一生的期待。

    是的，母亲，我是你生命的简写。

（责任编辑：刘嵩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