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的婚事

    □作者 崔德荣

    天福很孝顺，凡事都听爹的。娘也顺着爹，爹很会侍弄庄稼也很心细，按他的话说；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在那贫困岁月里，他家村里过得很殷实。
     天福二十二岁那年，媒人来提亲，爹说行，娘也点头。媒人说，姑娘长得清瘦，姓郝。第二天，郝姑娘跟着媒人来到天福家。娘看看爹，爹把媒人请到一边问：“郝姑娘面色焦黄，有病吗？
    媒人笑了：“这年头，日子紧巴，有几个腚大腰园的！”
    就这样，亲事成了。
    三天后，郝姑娘随媒人来天福家借粮。媒人仗扎着三寸不烂之舌打了圆场：“这回是借的，我作证，到时人家保准还你！”
 爹对娘说：“这名誉上是借，实际上是要，一样话两样说，还还个屁！都是亲戚了，傻子才会张嘴要哩！”
    第二天一大早，爹拉着媒人再三咋呼：“三十斤啊，三十斤！”
    郝姑娘很激动，被着地瓜干就回去了。到家复称：二十九斤，少了一斤，真抠！郝姑娘来天福家的次数渐渐少了，除非逢年过节天福去接。来了，也顶多睡一晚上就走人。
    爹说：“郝家是出了名的穷种，算了算了。”娘不吭声。
    第二年，郝姑娘如期来还了地瓜干，扭头就走了。
    爹找来称一称，只有二十九斤！少了一斤？爹看看娘，狡诈地笑了笑。娘没有笑。
    天福和郝姑娘的婚事就此划了个句号。媒人也没多言。
    转眼天福二十六岁了，又有人来提亲，媒人还是那个媒人。
    姑娘来了，人比郝姑娘胖点，气色却不很好。这回媒人提高了嗓门：“有地瓜干子吃就行。”
    “开口就是地瓜干子？”爹说，“算了，天福还年轻。”
    “年轻吗？再硬撑，天福就‘老食牛打栏——过隔了’！”媒人呲呲地笑个不停。
    改革开放了，农民丰衣足食了。来给天福提亲的也没有了。面对同龄人都有了孩子，天福双眉紧锁。
    爹说，栽上梧桐树，不怕没凤凰。他甩开膀子大干了几年，由砖瓦房翻盖成了两层小洋楼，谁知不但凤凰没招来，连个小麻雀也没见着。
    时间渐渐逝去，天福的妹妹一个个都出嫁了，爹老了，娘佝偻了，有几个媒人给天福提亲，不是寡妇就是傻子……
    天福已年过而立之年，很后悔。不再听爹的了，说，只要是个女的就行，只要知道会蹲下尿泡就行。
    又过了半年，又有人来提亲，媒人还是那个媒人。
    媒人对爹说：“有一个条件咱得先说好，先薄后不争。”
    爹说：“别说一个，一百个都中！”
    “彩礼要三十个红包，每个红包里装一斤地瓜干子。”
    “一斤地瓜干？”爹愣住了，颤抖着问，“女方姓啥？”
    “姓郝。”媒人说“大哥，女方要求不算高吧？”
    “郝姑娘？”爹老泪纵横喃喃地说“不高不高。”
    择了个黄道吉日，天福不声不响地背了个大包袱像出远门……

（责任编辑：李 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