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熟了

    该怎样给爹弄点好吃的呢？爹躺在床上，她心里无依无靠的。
    他们家从来没到集上买过菜，爹种的黄瓜、豆角和茄子才刚刚开花，离能吃早着呢，月月觉得自己很为难，要是妈妈在家就好了。
    月月的个子比锅台高不出多少，小手和臂力也掀不起厚大的锅盖，月月只能在脚下垫两块砖，把锅盖平行着向一边推，推出一半的空间，月月再小心翼翼地添水馏馍。
    锅里还有一碗早上剩的玉米粥和一个馒头，是爹专门留给她的。只要爹准备出去收废品，早饭总要留出来一些盖在锅里作为她的中午饭。月月想先把那个馒头吃了，垫垫肚子，但一想到爹还躺在床上等着，就又放在一边。
    月月烧开锅，在饭橱里找出两头蒜来。平时爹总是剥蒜瓣吃，今个月月要变变样，给爹弄点蒜泥，加上点盐，加上点醋，还要淋上点香油。上个月她嘴上起火泡，爹为她买了一两香油，他们还没舍得吃完呢。
    月月终于弄好了一切，她把馒头和蒜泥端到爹的床头，爹眼里就闪了泪花，拉着月月的手说：“月儿真懂事，月儿也饿了，和爹一块吃，爹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月月没吃，月月忽然哽咽着问：“爹，妈到底还回不回来，妈因为我是女孩才走的吗？”爹一愣，摸着她的头说：“是谁说的？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月月没说是听奶奶说的，月月只摇着爹的手问是不是，到底是不是呀？
    爹伸过胳臂揽住月月：“你妈很快就回来了，她才不是因为你是女孩走的呢，你妈喜欢你，爹也喜欢你。”
    “那妈为啥走呢？”
    爹叹口气说：“吃饭吧，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下午，爹没让月月去薅草，爹让月月去村医家里拿点药，爹说，你对村医说还是老毛病，还是记上账。月月不想去，她怕村医的老婆骂骂咧咧，更怕村医的老婆说上年的账还没还上呢。但月月还是去了，她不去谁去呢？爹还在床上疼得直咧嘴呢。
    晚上的时候爷爷来了，手里托着几个鸡蛋。爷爷坐在床沿上和爹说话，爷爷说：“你这病犯的真不是时候，菊香不就赶在这几天？”爹不吭声，月月心里却“嗵嗵”直跳，激动得不行，看来妈真是要回来了。
    爷爷临走说，要不输输液吧，输液好得快。爹摇摇头说输液太贵了，还是吃几副中药吧，听说镇上宋医生的中药很管用，明儿娘赶集让她捎来吧。
    奶奶果真捎来三副中药，她一边熬一边教给月月，嘴里还不停地唠叨：“我可没空伺候你们，剩下的两副你给你爹熬，我像你这么大时什么都会做了，哪像你，光是贪玩。你妈不在家，你爹又有个老病根，你得懂事，若不听话就把你送人，像你妹妹一样……”
    “娘，你怎么能给月月说这些。”是爹在屋里扔过话来，奶奶才闭上了嘴巴。
    月月确实有个妹妹，但生下来就让姥姥抱走了，从此就由姥姥拉扯着。月月到姥姥家走亲戚时，曾隐约听大人说那是她妹妹，但爹和妈不让妹妹认他们，只让妹妹喊他们“姨妈、姨夫”。妈说妹妹是个没户口的“小黑人儿”，还嘱咐她千万别说出去，说了就用针缝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