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老木下班后就匆匆地走了,一副有急事的样子。齐云就想,该不是他孩子有病了?或老母亲身子骨不舒服?晚饭后就打电话过去。心想,也算对这两天板脸子使性子的一点歉意。可电话打过去老木竟不在家。他女儿稚嫩的小腔从那边传来:“爸爸下班后就没回家,只打了个电话说有事。”
“你爸爸说有啥事了吗?”
“没有,我爸爸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和相依为命的女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齐云的心当下就咯噔一声。能有什么事?单位里没有事需要他处理,老人和孩子又都好好的,再说了,他又不是那种外向性格的人,整天在外边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他的社交实在一般,从不出去瞎应酬。可今天都这么晚了,而且连饭也不在家吃,除了是找女人这样的牵绊事,还有什么事能让他这样慌张呢?看来自己还是太好哄了,一句好话就差点改变对他的看法,齐云呀齐云,你吃这方面的亏还没吃够吗?当初觉察到王震那小子有些变心后,如果下狠心当机立断治他一治,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后来的地步。可每次都是自己心太软,被他的谎言一次次蒙蔽。可话又说回来,王震毕竟是自己初恋朋友发展成的婚姻,两人毕竟还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即使当时迁就他,原谅他,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和老木算什么呀,这种相处说好听了是情人关系,说难听了就是鳏寡男女为了生理的需要。自己凭什么要相信他,迁就他?凭什么还要和他继续来往?
齐云第二天上班,脸就越发阴了。老木和她说话,即使有同事在跟前,她也不怎么理了,让老木好没面子。老木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又不知为什么,就想找齐云说说话,沟通沟通。
老木寻了个机会小声对齐云说:“下班后我在某某地方等你。”齐云听了没吱声,老木就又急急地说了一遍,齐云就翘起了下巴,不屑地说:“我没空。”老木从没被拒绝过,面对齐云的态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齐云就趁机从他办公室里走出来。
下班后,齐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兜里的手机颤动了,齐云取出来,短信里显示:“我想你了,我在某某地方等你。老木。”齐云本想置之不理,转念一想,还是给老木回了话:“你想别人去吧,我没空。”
很快老木又传回来:“我谁也不想,就想你,想你!”这一次齐云心里有了些松动。坦率地讲,和老木交往以来,她觉得老木一切还都不错,尤其是老木的孝敬,更让她感动。老木的母亲是个将近八十岁的农村妇女,看不懂电视剧,却特别喜欢地方戏。听说有一次郊区严家胡同唱坠子书,老木就请了假驮母亲去听。当时听坠子书的人很多,里三圈外三圈的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去得稍晚些,就只能在圈外呆着。在圈外,对于老木来说也就无所谓了,可老木的母亲觉得不过瘾,老木就把母亲扶到自行车座上。老年人坐在自行车上拿捏得慌,坐久了又好腰疼,没办法,老木就干脆背着母亲听。一时间传为美谈。齐云觉得有这番孝心的男人,不该是个坏男人,但她心里对老木这段时间的反常仍旧是疙疙瘩瘩的,她仍被那种情绪缠绕着,犹豫了半天,仍回绝了。不过这次她的理由客气多了,她给老木发短信:“我今天不舒服。”齐云传过去这句话后想:他若再要求一次,我就答应他。齐云这样想着,再骑上车时,就分了一根神经给手机。坦率地讲,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极希望老木再要求她一次的。但直到回到家,老木也没再和她联系,齐云就感到心里空空的,失失落落的。
齐云没心思做饭,抱着双肩蜷曲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朦胧间听到有人敲门。齐云揉着眼睛把门打开,竟是老木,手里还提一袋水果。齐云呆在那里,有些懵懂,不知自己是否还在梦中。“怎么,还真病了?”老木见状说,同时走过去,腾出一只胳臂来去搂齐云,并颔首用自己的眼皮去试她额头上的温度。这个细节大大感动了齐云。已有很多年没被人这样关心过了。一时间,齐云直觉得有一种久违的东西正从遥远的天际铺天盖地般向她滚滚袭来,她有些抵不住,顺势倒在老木怀里,眯着眼睛体会那种温情,那种感觉。老木赶快扔掉水果,抱起齐云就向卧室里走。齐云在脑袋触到枕头的一瞬间,愣怔了一下,立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老木,她挣脱了,佯装生气地说:“去去去,你找其他女人去吧。”
“真是败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怎么怀疑我外边有女人呀?”
“不是怀疑,就是有。”齐云说这话时,眼前还真的出现了那个女人的背影,口气就有些霸道。她很希望老木能主动给她解释一下,说说那个女人。
“就有?”老木把脖子伸得鸭样,瞪着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气嘟嘟地反问。
齐云不吱声,表情复杂地把脸偏过一边。
“我若外边还有女人,出门让车碰死!”老木情绪很激动,像受了辱,竟发起了毒誓,这是齐云始料不及的。齐云慢慢转过脸来,不认识似地看着老木,两颗豆大的泪珠就不由夺眶而出。老木觉得自己也太暴躁了些、粗鲁了些,激动了些,就歉意地拿手去拭齐云腮边的泪,说:“我们都生活得挺累,别闹情绪了好不好。”齐云用拳头在老木胸上轻轻一擂,扑到老木肩上,“哇”一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