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本无声响。
可手心里的暖,可以成为致命的炙热殇。
握不住,一生无人可替。
紧紧攥住时才发现,爱在边界里无依无靠的游荡。 ——题记
1. 碰巧的,都是遇见
烛光CLUB里,灯火如昼夜般变换。
活力四射的九零后小姑娘从灯光里走出来,用尽极其挑逗的动作和眼神跟随着音乐节奏舞起来的时候,舞台下的蠢蠢欲动也跟着划开这个夜的安静。紧接着,是一阵阵口哨声、干杯声和男女混在一起的嘈杂声。
邓觉铭喝下第三杯马蒂尼时,眼前的五色男女随同这光谱一起悦动起来。邓觉铭也是不过二十出头的帅小伙,可是,何时,自己没有了这般涌动的情怀?曾几何时,还和林能静也如这般色情男女般醉生梦死在这样的躁动里。
邓觉铭一边想,一边不觉暗自伤心起来。是的,林能静,小帆的妈妈,在烛光CLUB里认识,一个简单而富有热情的女孩,带着让人无法抵挡的激情。
“林能静,嫁给我!”邓觉铭就是在遇见林能静的第四个夜晚,就趁着酒劲单膝跪地,手里擎着情人节从朋友那里抢来的白玫瑰花,硬生生地喊道。
被强硬从CLUB里拉出来的林能静,酒一下子醒了过来。这个男子,是前一阵认识的,也是她酒后被几个男子要挟时挺身而出的那个傻大个。说是傻大个,是因为这个邓觉铭话很少,一圈络腮胡让他显得更为忧郁。就在那几个酒醉的男生左拉右扯地准备拉了林能静就要走的时候,邓觉铭不晓得哪来的气势,一个扫荡腿,一个封眼拳,几个男生顿时吓了一个趔趄。还没回过神来,邓觉铭拉了林能静就往外跑。
“跑什么跑?!”穿过三个地铁站,气喘吁吁的林能静在邓觉铭的手里开始大嚷,并试图甩掉邓觉铭的手。
“现在好了,可以……可以不跑了。”因为跑的急,邓觉铭现在才开始感觉有些气短。
“你,哪来的?!这么大胆!”林能静似乎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看见这个寡言的邓觉铭似乎更为有礼。“我家……在四环路易园小区。”
“不是问你家!问你干嘛拉着我就跑?!”
“不跑,那几个臭男人就要占你便宜!”
“是吗?!”林能静想掩饰刚才的尴尬,可看到一脸大汗的邓觉铭,她突然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本来就寡言邓觉铭更不知如何是好,他的脸跟着红起来。
路灯下被林能静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寡言的大男孩也突然觉得善良、可爱起来。林能静紧接着就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这是三年前的7月。夏日里的风其实并不凉爽,可邓觉铭觉得,那些笑声和一阵凉爽的风已经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就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开始喜欢上了它们。
CLUB的音乐声、男女欢快声再次躁动起来。邓觉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沉默地喝尽杯里余下的酒。思绪像是挡不住的洪流,在脑海里一帧帧翻过。
那个冬天,不,确切的来讲,是春天。二月的情人节。从海鲜城里吃完饭走出来,和朋友们互相道别后,边开车门边搂着身边的女朋友的小k笑说:“大铭,你自己老是闷着帅,帅有什么用啊,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不敢讲话,哥们什么时候才能有点用!”
邓觉铭知道都喝了酒,都是玩笑。可是,这话也是真。从初恋到现在,除了高中时暗恋过一个女孩,他喜欢的还真的就是这个在CLUB里认识的林能静。也不是赌气,一圈朋友都知道他喜欢林能静却不敢开口。
早春的夜,还凉的很。身着灰色羊毛衫的邓觉铭坐在车里沉默着不说话。驾驶座上的小k女友并没有发动车,只是听小k在唠叨邓觉铭。看着驾驶座上小K女友手中的玫瑰,邓觉铭的酒气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噌”的一下,他从小k女友手中抢过来一束白玫瑰,跳下车,就开始往烛光CLUB跑。小k与女朋友相互会意地对看了一眼,知道这个邓觉铭就差这点勇气。
“你刚从疯人院出来吧!还是家里突发了变故?”这是林能静后来买结婚戒指时问起邓觉铭的话。当时,邓觉铭确实是疯疯癫癫的跑进烛光CLUB,又疯疯癫癫的把林能静硬拉出来,又疯疯癫癫的单膝跪地,在车水马龙的四环路上,邓觉铭闭着眼睛大声喊:“林能静,嫁给我!”认识并见面的第四个夜晚,林能静把邓觉铭看的清清楚楚。这个男子,不多言语,也不多事,酒吧里只是一个人沉默的喝酒,喝完酒就一个人回去。偶尔邓觉铭也送她回家,路上也不多话。不能算是沉闷,倒是很MEN的个性。
“林能静,嫁给我!”见林能静呆呆地怔住却没有反应,邓觉铭在跪着痴痴地提高了声音。
“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结婚?!”林能静反应过来后,开始有些怒。
路边的杨柳还没来得及抽芽,泛了绿的枝条在刷刷作响,很有韵律。似乎和这里的气氛一点也不配合。
“你有吗!”邓觉铭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鲁莽。
“我……!”“嫁给我!我喜欢你,会爱你一生一世。”邓觉铭的眼神里开始燃气火来。
后来的婚礼上,林能静笑着向众人解释说,这么驽钝而别扭的话语,不知道此刻怎么就从他嘴里给蹦了出来。邓觉铭当时真不知道林能静有没有男朋友,也从没想过要问。他后来说,这是直觉,直觉她这样的女孩是没有的。不想,这样的直觉在爱情面前这么奏效。就是这样戏剧性的夜晚,个性直爽的林能静,捧着一束从别人手里抢来的白玫瑰,哭的稀里哗啦的躺在了邓觉铭的臂弯里。邓觉铭爱抚地理着林能静额前的乱发,内心泛起从未有过的温柔来。他把眼前这个女孩紧紧拥在怀里,心想:一生一世这样的承诺,是要用真心来兑现的。
那场婚礼,是在繁花似海的五月里举行的。
教堂里的钟声响起,西式婚礼的简洁大方,让邓觉铭觉得眼前,自己手心里握着的这个美丽的姑娘像是一场梦幻,一场公主和灰男子的梦幻。
林能静是个直爽且勇敢的女孩子。为了和邓觉铭结婚,尚有半年就要毕业的她,亦然和学校里那个刁钻的老太婆吵了一架,主动办理了退学手续,然后毅然决然地说服了家人,就这样,耀武扬威地和经营鲜花店的小老板邓觉铭走进了婚姻的幸福殿堂。而那时,她已经有了他们的宝贝小帆。
将近两年的光阴,坐在这里再回想起来,才发觉是那么快,而眼前的日子又是那么艰难。不能再想了。小帆还在家,不晓得又闹了没有?
连续两个晚上都不见回家的林能静,打电话也不接,只是回短信说和朋友在一起,想安静几天,CLUB里也不见踪影,问过朋友也都不知去向。他不想惊扰家人,可自己却也无法说服自己。沉默的思绪如海一样在邓觉铭大脑里翻滚。一半是因为酒,一半是因为心事。酒在心里,心事又在脑中混沌不清。
酒吧里的光线暧昧不明。走出CLUB,西天的月正照着邓觉铭的脸。并不醉,可心里已开始晕眩。
2. 放弃的,都与爱有关
日子,如夜漏般一点点挨过。
花店的生意,有人照料。可小帆却没有妈妈,而邓觉铭的妻子,此刻她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连续几日的渺无踪影,他开始想报警。可林能静微信回复他说她现在很好,只是想和几个姐妹在一起聊聊天。电话拨过去,就是无人接听。他开始矛盾起来。
小k看着只知道沉默和愁闷烟的邓觉铭说:“大铭,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林能静她再胡闹也不能不顾孩子吧?!”
邓觉铭还是窝在沙发里愁闷烟。
“大铭,女人要是不回家,那是她心里真的不快乐。你们有什么事不能说明白啊?”怀孕4个月的小k女友也在一旁劝服。
“大铭,要不报警吧。这拖着也不是办法啊!”小k开始急了。
“静她前一阵把工作辞掉了,没有事先告诉我。我只是气得说了两句,并没有和她发火。后来,她和我说话很少,却开始整天喝酒,我去酒吧找过她,也到朋友家找过她,要她回家,她不肯。我问为什么,她不说,反正就是不肯。我就打了她。第二天,我以为她会好些,不再那么疯狂的喝酒玩闹,可是她更疯了。我不知道我们有哪里不好,我就是讨厌她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女在一起喝酒疯玩。我很明确的和她谈过,她说那些都是朋友。所以,我又打过她两次。”邓觉铭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次离家出走,也是你打过她?”小k更急了。
“你是不是怀疑她?”小k的女友瞪着大眼睛问邓觉铭。
林能静怀孕四个月的时候,邓觉铭曾经怀疑过那孩子不是他的。林能静和他大吵一架,跑回娘家,整整一个星期都不见联系。一个星期后,林能静的父母气势汹汹的跑到花店来:“姓邓的,你自己的孩子你都怀疑,好,那就去做亲子鉴定!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话刚说完,林母开始哭起来。哭着讲人家的姑娘结了婚都那么幸福,为什么自己家的姑娘这样不幸?为了你邓觉铭还退了学,现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边哭,林母的拳头一边砸在邓觉铭的胸前。
放弃去做亲子鉴定,是邓觉铭主动提出来的。虽然没做,可是他心里很矛盾。林能静每天的情况,让他无法真正确定这孩子就是自己的。但是,他把这个念头硬压在了心底。他不知道,这样的硬压,内心的矛盾越来越多,直到前几天,他再次失去控制。
手中的烟被邓觉铭狠狠按在烟灰缸里。碎掉的烟灰像是这眼前的日子一样支离破碎,可是碎掉,也是应有的结局。
3.结束的,都是有距离的
雨气湿重的早晨,卧室里的邓觉铭半睡半醒。
早上九点多,月嫂黄姨正抱着半岁的小帆在客厅里玩转转球。一夜未睡的邓觉铭刚想再眯会眼,可花店打来电话,一些业务单子需要他去处理。
正在洗手间里匆忙洗刷的邓觉铭,就在那一刻听到门铃声响了起来,又听到黄姨和林能静打招呼的声音。听到小帆高兴地喊妈妈。还听到林能静疲惫的回应说妈妈换鞋待会抱。
刚刮完胡子的邓觉铭,在镜子前突然站住了。血液突然开始倒流般冲向大脑,内心的火气,像是酝酿了很久的火山,一下子失了控喷发起来。
辞色牙杯一下子被摔在地上,门咣当一声被翻过去跌撞在墙上,剃须的泡沫还挂在下巴上的邓觉铭大步冲出卫生间,一把扯过正在换鞋的林能静,硬拖硬拉地拽进了卧室。黄姨吓得捂着小帆的眼睛赶紧躲在了阳台上。
“放开我!”林能静挣扎着喊。而邓觉铭像是抓住了一颗草一样狠劲往卧室里拽。
“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说!”一把把林能静扔倒在床上,火冒三丈的邓觉铭用了从未有过的声音质问。
“你管得着!”林能静甩起手里的包要起身,却被邓觉铭挡了回来,包扣被撕开,卡包里的东西洒落在地板上。 邓觉铭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林能静的身份证。
他记得清清楚楚,她的身份证明明在家。他又突然想起,前阵她的身份证丢失,她是又去办理了一个。他也想起,前几天找不到她,一个朋友含含糊糊地说和某某几个男女去某某宾馆开了房间,他宁肯不信,宁肯那一刻没看到这张身份证。他又记起,她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现在是刚刚却突然地回来,她应该还夹带着陌生男人的气息。他听到耳边又传来小帆在客厅里“要妈妈”的大哭的声音。他紧握着的手开始颤抖,像是攥紧了一根钢绳。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我管不着!你是我老婆,你是小帆的妈妈,凭什么管不着!你疯,你喝酒,你在外面胡搞!”邓觉铭提着林能静衣领的手鼓起了青筋。
“谁说我是小帆的妈妈!”林能静撇着大眼睛开始用气话反驳。
“不是小帆的妈,你就在外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乱来!你是谁的老婆!”邓觉铭气得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谁知道是谁的老婆!”林能静的话终于让邓觉铭无法遏制自己的情绪。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你是谁的老婆!”
邓觉铭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又把倒在床上的林能静死死按在下面,揪起头发来狠劲甩过去几个巴掌,雨点一般落在林能静的肩上、头上。林能静挣扎着起来,却并不反抗,而邓觉铭开始听到小帆在客厅里更大的哭声。
“不回家,是不是开了房间?!”
“是!”
“和那些臭男人是吧!……”
“……是是是!满意了吧!”
“贱人!”
“……。”
“……。”
“……邓觉铭,我们离婚吧。”
林能静依然没有哭,眼睛浑浊的看不到一丝亮光。她面无表情地挣扎着站起来,抖落下凌乱的外套走出去时,给一头狮子般的邓觉铭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小帆听到大人的吵架声,被吓哭了。此刻,大人倒是没有哭声,他的哭声显得更大起来。黄姨一个劲的哄,可越哄越哭的厉害。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很。
林能静的话,让邓觉铭像是一脚踏入了三万英尺的深渊。不是暴怒的火气,而是一切仇恨涌入胸腔和骨髓。眼前这个女人,让他看到爱情世界里的灰烬。
爱,可以让一切开始,那爱,也可以让一切都结束。
也许,这是自己最后的能做到了。他想。
4.想要的,都不过是答案
偌大的审判庭窗外有两只麻雀,停留了几秒,轻叫了一声又飞走了。
被告席上,囚服里的邓觉铭呆呆地盯着脚下的地板瓷砖。旁听席上,两位母亲强忍着哭,一个劲地用手帕擦着眼泪。
“你是如何杀死你妻子林某的?”
“当时太激动,失去了控制。”客厅果盘里的水果刀是如何一刀刀刺进林能静的胸、腹、头、肩,血液又是如何一滴滴飞溅起来的,邓觉铭真的一点没有了记忆。只知道自己亲手拨打了110。
“那你为什么拨打110?”
“我要为她负责。”
法官不知道问了多少个问题。对方的律师为了证词确凿,竟然开始念起林能静的日记。邓觉铭觉得日子又开始艰难起来,比任何时候都难上百倍。他听到那个胖胖的律师很刺耳的声音。
尖下巴的女法官依然不依不饶的质问:你觉得夫妻间最关键的是什么?
“坦诚相待”。沉默了良久,眼神呆滞的邓觉铭,眼睛里忽然充满了泪水。
他突然觉得,这是自己能给出林能静包括自己最清晰、真实而肯定的答案。
爱,是要用一生一世的承诺来负责。坦诚相待,可以解决一切矛盾和不协调。只是爱与恨之间的界限总是一蹴而过,而怨与罪也只是隔着薄薄的一道墙而已。邓觉铭被带上手铐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平静地在内心里与这场爱情告别。他知道,而且他觉得自己也真正做到了。
可是,邓觉铭还是很担心。不晓得,那个叫做小帆的宝贝可否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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