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初六,是母亲的生日。母亲去世已八年多了,如果活着的话,该是75周岁。母亲的一生非常平凡,但现在我却深深地感受到,恰恰是这平凡之中包含了太多母性的伟大。
母亲小学毕业后,由我的一位远房舅舅介绍被安排到王浩屯薛义屯任小学教师,在那个年代竟保证了衣食无忧。每每想起,母亲总是特别感激她的这位堂哥。以后的几十年里,每年仲秋节、春节,母亲都不忘让我去看望他。
我祖籍河南兰考,为了离老家近一点,她要求调到原菏泽县大黄集公社教育组,父亲在大杨湖教初中,母亲在岗李村教小学,两地相距七八华里。1973年9月,母亲带我到这个偏远、闭塞的农村小学,父亲带哥哥在大杨湖小学任教住校。刚到那里,家中的粮食总共才120斤(大人30斤,小孩27斤),根本不够吃的,是乡亲们从他们家中挤出来补给我们,帮我们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岗李村400余户人家,没有学校,该上学的孩子有几十户,她就一家一家动员,借用老乡给孩子准备结婚用的房子做临时教室。后来,她主动到黄集教育组给领导反映,本村大队委员会讨论、研究,终于建了九间宽敞、明亮的教室,也是他们村有史以来投资最大的一项建设。前几年,我专门骑摩托车到该校去玩,看我儿时伙伴,那里有我美好的童年。那时我割草养兔子、喂小鸡,种甜瓜、西瓜,拾麦穗。后来学校发展到一至四年级,可以容纳孩子五十多名,她一人教语文、算术、音乐等多门课程。
我的高中是在菏泽二中度过的,三年的学生生活使我刻骨铭心。我是走读生。每晚自习课后,绕过青年湖,穿过粮局二库,没有路灯,我的心总是惴惴的,母亲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望着匆匆走过的行人,其实她也很胆小,直到看到我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高中毕业后,她托人提前为我办好了待业证。人事局招干时,我参加社会考试,被录取到农业银行工作。那一个时期,母亲特别高兴。
结婚后,我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一起。尽管已经成家立业,我喜欢吃什么,她就做什么;内衣、袜子都是她一件一件操办,我当时还嫌弃她买东西不时尚。现在回想起来,我深深自责,母亲对我恩重如山,而我却不知不觉度过了二十多年……
1994年12月,我一生难忘的日子,我患了右侧股骨头无菌坏死。1995年春节后,我带行李到广州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治疗,一住就是5个月。那些日子,我经常写信给母亲,倾诉我的苦衷。后来我才知道,她害怕看我的信,她说看我的信,她的心在滴血!我从广州打来长途电话,她只接了一次,以后让父亲代接。从广州回来,她泪流满面,一句话也没有……
母亲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就患上了糖尿病,但她一直很乐观,从不惧怕疾病,倒是经常担心父亲。在她去世后没有人照顾。在她生命的最后两年里,饭量小了,身体严重消瘦下来。母亲的病,经常在夜间发作,由糖尿病引起的脑血栓、高血压、心脏病等多脏器疾病,常常是在晚上十二点以后急性发作,父亲通知我,我如飞一样的回到她身边,陪伴她,握住她的手,让她舒服一点。在市立医院的日子,医生三次下病危通知,都是我们兄弟二人共同承担走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母亲最后三天是在牡丹区医院度过的,由于肾功能衰竭,她呼吸困难,但她对后事一直不提,只是不停的喊“我太累了”。
母亲终身信佛,依照她的心愿,给她进行了佛教的安葬仪式,完成了她的夙愿。
母亲离我而去了,但愿她在天之灵得到慰籍。
农行菏泽分行监察部 李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