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1943年夏季敌占区的一个故事。

　　一

　　天刚麻麻亮，黄河岸边于家寨的日军据点里，突然响起一阵“嘟嘟嘟”的哨子声，接着就是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鬼子和伪军又集合了。随着哨声，寨西头一个院落的一扇门打开了，从屋里走出了一个60开外的老人，他手扶门框，侧耳倾听着街上的动静，眼神里露出警觉的神色，他是中共东明县地下交通员

高万桂。随着老人之后，从屋里又悄悄地走出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这孩子叫小山，是老人的孙子，圆圆的脸蛋，黑黑的头发，一对乌亮机灵的大眼睛。他看了看爷爷的脸，敏捷地爬到院内一棵大树上，拨开树枝，往日军据点望了一阵，急忙跳了下来，跑到爷爷跟前轻声的说：“鬼子又集合了。”

　　话刚落，门外闪进一个人，50左右，厨师打扮，手里提着篮子，是在鬼子据点里做饭的刘大伯。两个老头进屋里，小山子则机警地站在门外嘹望。

　　屋里刘大伯低声的说：“夜里，敌人审问一个被捕的游击队员，这个人受不了敌人的严刑拷打，叛变了，供出了他所知道的共产党员的名单，说出了肖队长和游击队员的住处。情况紧急，必须尽快把这一消息报告给肖队长。”说着，取出情报，交给爷爷，没停就走了。

　　爷爷在屋里呆了一会，藏好情报，嘱咐了小山几句，就出门了。可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又转了回来。原来是鬼子怕泄漏消息，对于家寨4门封锁，一律禁止通行。爷爷没能走出去，神色焦急。

　　小山知道发生了重要事情，走到爷爷跟前，说：“爷爷，交给我吧!”

　　爷爷听了，紧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小山子的话，决定重要问题。是的，爷爷正在考虑小山子。这个孩子曾给首长带过路；曾化装成小要饭的，到鬼子的据点里摸过情报，他以前又给肖队长送过信，人小目标小，不易引起敌人的注意，眼下情况紧急，自己两次都没出去，只有让他去了。

　　爷爷仔细琢磨了一会，很严肃的说：“这份情报很重要，很紧急，你一定要把它交给肖队长。”

　　听爷爷答应了，小山没说话，默默地点点头。

　　爷爷把情报搓成一个细条，撕开小山右脚上的鞋布里，小心地把情报装在里面，又用针线给他缝好，再一次叮嘱他说：“路上一定小心，遇事多想想，不要慌张，情报送到的越早越好。”

　　“唉!”小山郑重地点了点头，走了。

　　二

　　寨西门，有两个伪军把守着，托着枪，来回走动，像两个凶神恶煞。

　　寨门里转游着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地乱嚷嚷：“他们不让出去割草。”“他们不让出寨。”“连小孩也不许出去。”

　　小山听到这段情况，眼珠一转，大声说：“不让出去，咱们跳山羊玩。”孩子们一听都同意，小山趁机对铁蛋说：“我有急事，要出寨。”

　　这时一个孩子自动地出去，当了山羊，两手伏在地上，弓着腰，等着小伙伴从他身上跳过去。

　　孩子们一个个都从他身上跳了过去。

　　几个小不点站在一边，拍着手，嘴里嚷道：“啊!啊!跳过去了，跳过去了。”

　　那两个伪军都着迷了，还“嘿嘿，嘿嘿”地跟着笑。

　　这时轮到铁蛋当“羊”小山子从他身上跳。他有意用力，一下子坐到了铁蛋背上，把铁蛋压趴在地上，鼻子出了血，铁蛋“火”了，爬起来举手就去打小山子，小山趁势向寨外跑去，一群孩子追过来。

　　两个伪军大喊，“不许过......”连推带拉，把孩子们又堵了回去。小山，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并没引起伪军的注

　　意。

　　小山跑出寨门，直奔大王庄跑去。

　　三

　　小山跑了好长时间的一段路，这时的小脸已变得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不住地往下滴。

　　中午时分，在路边一个茶棚里，喝了两碗茶水很想休息一会，看着急行的走路人，想起爷爷“越快越好”的嘱咐，又疾步向大王庄走去。就到目的地大王庄了，他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肖队长和游击队，心里特别高兴，步子也跨得更大了。正走得起劲猛然问，从高粮地里窜出两个伪军来，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后跑，被两个伪军追上，拧着胳膊，带到大王庄村里，看到村里的群众被敌人押着往一个院子里集中，小山心里一阵发急，心里想，敌人这么快包围了大王庄，肖队长，游击队怎么样了，我带来的情报怎么办?不管怎样，我一定要保护好情报，不能落到敌人手里，他边走边想，看着周围的情况，忽然发现路边有一堆猪屎，右脚一下子踩了上去。

　　小山被推进院子里，见日本小队长滨田正对着群众用生硬的中国话说：“姓肖的游击队的就住在你们的村。谁的说出来，皇军的，大大有赏，不说的，统统的死啦死啦的。”

　　小山一听，鬼子并没有抓住肖队长和游击队，再看看周围的群众，认出了常到他家去的交通员李爷爷，于是就悄悄地走到他跟前，拉拉李爷爷的手。

　　这时，从人群里闪出了一个柿饼脸的伪军走到小山跟前一把抓住了他。

　　这个家伙名叫吴祥生，家境本来不坏，可一到他手里就砸了锅，他吃喝嫖赌，不干正事，败坏了家业，又干起偷窃。日本鬼子一来，就投靠了日本，当了汉奸，领着鬼子到处抓人，干尽了坏事，老百姓恨透了他，叫他“无娘生”。今天，他领着鬼子来到大王庄。他认得小山子是于家寨的人，就挤到人群来抓人，并大声对群众说：“他是给姓肖的送过信的小八路!”说着，硬把小山拉了出来说：“你今天又到这里干啥来了?是给姓肖的送情报来了吧。”

　　这时，小山想起爷爷的话：“越在风浪里，越是挺起身。”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来走亲戚的。”

　　无娘生把小山拉到滨田跟前，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

　　么，只见滨田拔出指挥刀，一指小山说：“搜”。无娘生便像饿狼一样，把小山的衣服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可什么也没有搜到，他眼珠一转，猛的一弯腰，把小山左脚上的鞋脱了下来，翻过来，掉过去地看，还在地上磕了磕，小山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这时，无娘生又要脱右脚上的鞋子，小山灵机一动，不等他动手，说了声：“给你搜。”对着他的鼻子尖把脚伸了过去，无娘生见他满脚猪屎，还差点被他蹬到鼻子上，气急败坏地掏出了手枪，骂道：“他妈的，我毙了你!”

　　滨田见搜不出什么，走过来，瞪着狡猾的小眼睛，对着小山伸出大拇指说：“小孩子勇敢，皇军的喜欢，放你的回

　　家。”

　　看着小山跟李爷爷走出大院，滨田摆摆手，对无娘生耳语了几旬，无娘生便带着两个伪军偷偷地跟了上去。

　　小山跟着李爷爷走出大院，来到李爷爷的家，小山就急切地问：“爷爷，肖队长在哪里，有重要情报交给他。”

　　李爷爷示意，叫他不要大声，并小声对小山说：“肖队

　　长带着游击队昨夜上五里铺去了，离这不远。”

　　“我爷爷说，事情很急，咱游击队里出了叛徒，要赶快把情报交给肖队长。”

　　李爷爷也很着急，在屋里踱着步子。沉思，还自言自语

　　地说：“鬼子明明认出了你，又放了你，一定是鬼子想通过

　　你找到肖队长……”

　　李爷爷没出声，拉着小山走到里间，对他说：“你从这

　　个窗子里跳出去，外边就是高粮地，朝东北走，不远就是五

　　里铺，我给你掩护。”

　　在李爷爷的掩护下，小山跳出窗子，便钻进了高粮地里。

　　刚走到一个路口，忽听见有急促地脚步声，回头一看，无娘生追来了，得赶紧把他甩掉，就急急忙忙地往玉米地里钻，可一走，叶子哗啦哔啦响，不行，又忙返回头，见路边有一大树容不得细想，“噌噌”几下爬上去躲在茂盛的枝叶里面。

　　原来，无娘生在李爷爷门外守候多时，不见小山出来，听一听，屋里没有动静，踢开大门闯了进去，哪里还有小山的影子，搜到里间，见后墙上有一个窗子，便断定是从这里跑了，于是就带着两个伪军，向这个方向追去，刚开始，还能看到一个小孩子的背影，可来到三岔路口，却不见了，3个人便慌慌张张四处瞅起来。

　　“往、往、往这跑了。”一个伪军忽然看到被踩倒的高

　　粮棵，结结巴巴地说。3个人撒开腿又往西追去。

　　小山在树上看得真切，等敌人跑远了，他“哧溜”滑下树来，又朝东北跑去。小山越跑越觉累得慌，后来，实在跑不动了，这时猛听得周围哗啦、哗啦的响声，正想躲藏起来。忽见高粮地里闪出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是肖队长，小山一阵高兴，扑到肖队长的怀里。“肖叔叔，情报……”便再也说不出话了，一腚蹲到地上，脱下鞋，撕开鞋里布，小心地取出情报，交给肖队长。

　　小山喘着气说：“肖叔叔，无娘生……”

　　肖队长疼爱的紧紧地抱着小山说：“孩子!你放心吧。咱们的哨兵已经发现了他们，这一次他跑不掉了。”

　　肖队长把小山放下，打开情报一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命令队伍马上集合。安排通讯员把小山送到五里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