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羊日·人情之聚

　　□　王文珏

　　大年初四,是为羊日。羊,古意里与“祥”相通,因此常常成为祭祀典礼的重物。什么样的羊最适合献祭呢?壮硕的,毛皮光亮的,“大羊”于是组成“美”。按照当日天气占卜当日牲畜原理,希望羊日、牛日天气晴好,去年的牛羊肉太贵了……
　　传说中的大年初四,是诸神重临人间之时。许多人都知道腊月二十三送灶王爷上天庭汇报工作,但灶王回来的日子很多人不清楚——管送不管接那可不厚道。在山东,原本承袭的是除夕夜接灶王爷的传统,但齐鲁民间忌讳女人祭灶,而这一天又少不了女人在锅台前忙和,年俗就在不少地方变通为初四接神,让灶王爷与井神、床神等诸位居家神仙一起归来,成为“诸神归”——《淮南子》说,黄帝、炎帝“死作灶神”,职司人间善恶,掌管家庭和睦,可见这是一位相当老资格的神仙,多休几日年假,那也是极好的。
　　灶王回到人间要做什么呢?第一件事,就是“查户口”。因此,初四这天大家族里即使分了家的,都要聚在一起,不可少了人头。人们借着年俗传说,固化着家族的凝聚力。就像葛优大爷在《没完没了》里嚷嚷的:“人在呢人在呢!”
　　齐鲁年俗里的初四,普遍用来走亲戚。一个“走”字端显得与拜年的“拜”字大不同,轻松、随意、闲适,甩着手儿骑着毛驴就溜达去了。这天,家族亲朋围炉一桌,吃吃喝喝。大人们抽牌签、推牌九,孩子们荡秋千、玩游戏……滚烫的是一个“聚”字。也由此,它的热闹和初一迥异:拜年是庄重的礼节、礼仪,秉持着儒家注重的纲常伦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初四倒是能品出一点道家的味道,随意而随和,其乐融融,都不那么绷着,天然的情感自然流露。吃着哪家的味道好,和谁聊到兴头,可以继续赖到晚上,继续喝,不下桌。像史湘云那样撸起袖子,呼呼喝喝的划拳也是可以的。于是,年在渐渐松弛下来的神经里,散发出一日浓似一日的人情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