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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入我床下
2012-11-06 21:15:00
作者:耿立 来源:大众网
二
对于一个人,亲近一个东西,无疑是将他的生命溶铸进那个物体里,一个人一辈子,也不过亲近几个核心的东西,情人的红纱巾?慈母的白发?稚子的哭声?李商隐亲近的意象是夜雨,关汉卿的是豌豆,马致远是散漫的枯藤、老树、昏鸦;凡高亲近的是热烈而旋转的向日葵;高更亲近的是碧蓝波谷里遥远的土著岛屿塔西提。
蟋蟀,我亲近的蟋蟀是即凄冷且热烈的,它在我的近处,在我的远处,似即似离;若有轮回,凤凰的周期是五百年,蟋蟀的轮回为一个秋季。从幼年,一直到二十岁,蟋蟀一直陪我在山东西部的乡下。二十年,将近四分之一世纪,每年的秋日,总有蟋蟀令我走出唧唧又走入唧唧,而今年龄犹壮,我反倒对那片平原深处的热土有些迷惘,碾石和弯月属于故乡?一穗子玉米和亲爱的驴子属于故乡?墓草何苍黄的父亲坟头属于故乡?
那里是故乡,永远是故乡,只是心绪不再,一日寂寥,翻读到木刻线装的《诗经 ?七月》,上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蟋蟀,那苍颉灵悟不老的方块字,一下点亮了我的眼睛和记忆。
蟋蟀,这小小的黑昆虫,于中国线装的历史出现的频度也够惊人,它引发劳人感叹,高士的伤怀,独客的微喟,孀妇的低泣;也曾跳于皇帝的案头、豪门巨富的肩腹股上。
它聚功过于一体,特别是旅人和荡泊在外的游子,蟋蟀抚慰过他们的灵魂,也是他们豪情的羁索和对手。旅人有时在外倦怠困乏,倒不在世路的险恶,也非粗疏的茶饭与羞涩的盘缠,倒是一日秋风吹起,蟋蟀鸣于床下,那叫声常使他们忽然忆及自身孤若僻远与归留无计,是的,蟋蟀的鸣叫,犹如一把把长了牙齿的小锯齿,一下一下锯麻了离家人的神经,锯麻了离家人的耳朵与豪情。
不是那巍巍乎高哉的山,也非那险乎乎曲旋的路,而是如豆的蟋蟀,如蚁的鸣声,使无数离家创业者中途而返,顿生追愧。那是他乡的蟋蟀在叫,故乡的那只其声悲切,若是四川或湖南的那只叫起来,其声则有一股辣味。
听听那叫声,若非是饱尝流离或客寓他们,只要不是心境肃杀,它总会是一种美感,然而中国的历史太悲苦,中国的历史也太多敏感的离人与骚人,无论是疏淡的吱吱兼瞿瞿,或是骤急的唧唧又唧唧,听去总象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了,那回给人一种酸麻,酸楚兼酸辛,其时难免会忆起远道旧家,再饱满热烈的心绪怕也经不起这三番五次的唧唧兼唧唧的敲打,我不知玄奘行囊里的唧唧,徐霞客臭袜子里的吱吱,也不知杜十二雨舟中的唧唧和岳武穆阶下的瞿瞿,怎样在他们的心目中烙下的印记和疤痕,若依我说,他们之所以过人多矣,怕是经受住了这小虫的包围与啮食。
但庸常如我浅陋如我,则会在唧唧又唧唧的夜晚,把行囊和臭袜子整好,想少年夜里,赤脚踏着屋旁的石,怎样捉出那一串叫声。我感到它的唧唧不再凄清,在凄清中尚有一丝温婉,它们象是在对我的灵魂一遍一遍的喊话;自然都眠去了,你还要熬眼?还要独自守望着这谧静的世界?枫桥畔,有三二钟声到达夜半的客船,那里失眠千载、仍未合睫的张继,而我,则有一声二声的唧唧,唧唧,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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