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敌后抗战正处于黎明前的艰苦岁月,日寇为了挽救他必败的厄运,多次推行强化治安运动,在对抗日根据地分割蚕食下,不少地方变成了敌占区或游击区,沦陷在敌人铁蹄下的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就在这时,住在敌区的梁山前王庄的青年农民王自春,在中国共产党坚持抗战的影响下,高举抗日救国的旗帜,在家乡和郓北九区一带,秘密地组织了黑枪会,该会开始是个迷信组织,但抗日情绪炽热,而且主动与郓北基干大队,后又同冀鲁豫第二军分区取得了联系,进而在党领导与支持下,改黑枪会为抗日民众大队,从此影响日益扩大,成员迅速增多。在敌封锁线以内的鄄北四区前张庄一个小村,就有父子、叔侄等20多人参加,使大队很快便扩充至120余人。它恰似一把钢刀,深深插入敌人的心窝,日寇、汉奸惊怒异常,无时不想消灭它,可是由于民众大队紧密结合群众,聚散灵活,神出鬼没,使敌人不仅追寻不到而且还经常被动挨打。
同年3月,我二分区为了加强该大队的领导,把民众大队迎接到鄄北中心区芝麻刘庄一带休整。后编入分区基干团建制为第二连,并任命杜介厘为连长,王致庸为指导员。对外仍称抗日民众大队,原大队长不变仍由王自春担任。王又名张志启,大高个,健壮魁梧,白皙的面容,机敏的眼神,说起话来嗓音宏亮,对人热诚,深孚众望。入冬后该大队奉命移驻鄄北箕山集以西王谷庄,换上棉军装继续整训备战。
1942年11月11日,盘踞在郓城的日寇一个中队,纠集了伪军刘本功部五个中队,共600余人,采用“牛刀子”战术,乘夜向抗日民众大队驻地王谷庄,实行远距离奔袭。敌人由东南向西绕过箕山集,踏着田野从北面接近王谷庄。这时天已拂晓,我哨兵发现敌人后,当即开枪打死一个前头的鬼子,接着敌人散开兵力,很快从王谷庄的北、西两面包围上来准备进攻。
抗日民众大队迅速集合起来,大队长王自春坚定地说:“今天杀鬼子的机会来啦!为了掩护村干、民兵和群众向东安全突围,咱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向西杀开一条血路!”同时指示村干、民兵迅速带领群众向东南转移。说完便带领部队从村西门往外冲,一阵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突破敌人的西门阵地,部队便飞快地跃入敌后村西交通沟内,在距村半里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战士们个个精神振奋,他们一手持着新发的步枪,一手持着原有的丈二长的红缨枪。雄纠纠地从沟沿窥视着敌人。
凶残的敌人,将一部分兵力布署在村西坟地和一个大盐土崮堆上,顶部架起了轻、重机枪对准村西的民众大队;一面却又命令一部分日军带领200余名汉奸向已经没有民众大队的村庄疯狂扫射,然后入村搜索。日军见人就杀,两个未能逃走的农民和一个老太太,都被刺刀捅死。村长顾守棋也落入敌手,被高高吊起在村北头的大树上。接着村内的房屋被点着了,刹时间烟柱四起、火光冲天,整个王谷庄隐没在滚滚烟尘之中……
撤到交通沟内民众大队的勇士们望见这一情景,人人都从心底燃起复仇之火。大队长王自春更是怒不可遏,他力劝患有眼疾的王指导员带领勤杂人员退出战场,让连长带上两个分队沿路沟向西北疏散开,他亲率一个分队战士盯在路沟东端,准备短兵反击。
早晨6点,一个个身穿黄呢、头戴钢盔的鬼子兵端着三八大盖步枪猫着腰从东面过来,敌机枪也嗄嗄地响起,子弹噗噗地射进沟沿,溅得尘土飞扬,“轰”的一发炮弹打进沟内,当下炸伤了三个战士。这时大队长王自春,再也按奈不住心头怒火,立刻命令分队长付登祥带一、二班向敌反冲锋。只见一排子手榴弹扔出沟外,将接近我交通沟前沿阵地的鬼子兵炸了个蒙头转向,血肉横飞。趁着爆炸掀起的浓烟,王自春将红缨枪在地上一撑便跃出路沟,随即20余名战士,像出涧猛虎,一个个手握长矛,大喊杀声冲向敌人。这一群吃过一顿手榴弹、刚从地上爬起又蜂涌出来的野兽,根本没把这支由刀枪武装起来的土八路放在眼里,他们上了枪上的刺刀,将丁字步一站,决心用“武士道”的战术和这支奇特的土八路较量一番。激烈、残酷的白刃肉搏开始了,鬼子们大声嚎叫着,我勇士们却一声不响,只听得咔嚓几下,走在前面的八九个鬼子全被红缨枪戳了个透心凉。显然鬼子上了刺刀的步枪,短于我战士的丈二长矛,何况持红缨枪的人尽是些大无畏的鲁西南好汉呢!看吧,精通武术的分队长付登祥左右开弓,一枪一个地将鬼子挑死。外号叫张二火神的张殿新也大显身手,和他拼刺的鬼子一个一个倒下。只是一班长刘自明在拼刺中用力过猛,将枪尖扎进了鬼子的胸骨上,在费力拔杆时,被鬼子从身后袭来,不幸牺牲。这时,战士刘自忠一个箭步过来,用长枪恨恨扎进这个鬼子的腹部,当即为烈士报了仇。鬼子倒了一批又来一批,民众大队的英雄越战越勇,不消一刻,20多个鬼子,沿路沟旁开阔地,横七竖八倒满了一片。
敌人的进攻受挫了,我大队勇士们也奉命跳入沟内隐蔽.待将伤员向后转移完毕,敌人摆在路沟东南一线的轻重机枪又激烈地响起,继之掷弹筒、小钢炮也从村边向交通沟打了过来,一时硝烟迷漫,对面看不见人,大队长王自春已经在沟内组织好一支夺敌机枪的突击队。为了动作麻利,他们将棉袄脱掉,有的索性脱光了膀子。富有作战经验的杜连长,本来不同意这种打法,但他在初战获胜和同志们英勇非凡的感染下,欲阻不能,只好组织火力掩护。10时许,突击队发起冲锋,战士们猛虎般地跃出路沟,如同出鞘利剑,钻出硝烟尘雾,朝着东南不到150公尺的盐土崮堆匍匐冲去。敌人的轻重机枪不分个地响着,子弹飕飕地飞越在战士的头顶、身旁,就在距土崮堆40公尺的地方勇士李孟松等八九人中弹牺牲。李孟松的儿子李兆敬看到父亲死在身旁,忍着悲痛凄然地喊了声:“爹啊!看俺给您报仇!”便紧跟着队长王自春朝着一挺正在压子弹的机枪冲了过去,这时从土崮堆后面跳出几个挺着刺刀的鬼子,“炸你个龟孙!”随着李兆敬一声怒骂,一颗手榴弹扔响在鬼子中间,没炸死的鬼子刚刚爬起,李兆敬的红缨枪又穿进鬼子的胸膛。王自春队长侧身一跳,登上了土崮堆前沿,一杆子扎死了敌机枪射手,顺势抓住滚烫的枪筒使劲一拉,便夺过来,紧接着他急转身飞起一脚,踢倒了旁边的鬼子,将另一挺歪把子枪也夺了过来,一起交给了身旁的战士。鬼子们疯狂地向他冲来,这时,鬼子架在土崮堆顶部的九二式重机枪发挥不了火力,平素枪艺高超的王自春,此时挺胸站立在土崮堆之上,红缨枪在手中一端,狠狠刺向敌人,只见他一气连扎死7个鬼子,直到把枪头努弯,接着他又率领上来的战士,朝着重机枪冲去。惊恐万状的鬼子军官歇斯底里地叫道:“土八路的铁人一样,大大地厉害,统统死拉死拉的。”便命令重机枪向土崮堆前沿开火。我分队长傅登祥和战士石广存,刘洪昂、张延祥,以及郑宪波、郑典谷、张富得共7位同志中弹牺牲。大队长王自春也被子弹擦伤,他不顾鲜血流淌,奋力向敌重机枪阵地扔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随着一声爆炸,敌重机枪被炸毁。李兆敬、刘自忠抡起红缨枪扎向机枪旁的鬼子。王自春瞪着血红的眼睛,猛地抓住这挺九二式重机枪的前腿和鬼子争夺起来。就在这一时刻,日寇竟不顾前方有自已的人,两侧的机枪向土崮堆顶上交叉扫射过来,大队长王自春站立在白色的硝烟中,一手擎着红缨枪,一手握住重机枪的右前腿,那伟岸的身躯略一闪动,便向前仆了下去……在敌人重机枪阵地上先后倒下的还有战士刘自忠和李兆敬、李兆之兄弟。他们在家乡的土地上,为消灭日寇,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交通沟里,心急如焚的杜连长,指挥着部队,几次跃出路沟接应突击队,并背回伤员和烈士,终因敌我兵力、火力悬殊,在敌人侧射火力封锁下,始终没能接近土堆。
近午时分,敌人从东、南两面加强了火力,并从村内调集一股兵力,在炮火掩护下,从北面向我大队包围过来企图截断后路。于是一场阻击敌人的反包围战,又在交通沟的纵深处,魏庄东北小树林内激烈地展开了。显然色厉内荏的敌人,已改变了单纯拼刺刀的战术,而更多地采取了火力杀伤。这样,英勇的抗日民众大队健儿,在反击并向西北转移时又遭到一些伤亡。
12时,枪声时断时续,敌人在火力掩护下,慌忙地拖走他们的死尸,同时还丧失人性的对我方烈士的遗体用刺刀乱捅。这时枪声又激烈响起,我二分区张方副司令员率领增援部队,从北面赶来,在猛烈的追击中,鬼子狼狈不堪地向东鼠窜。
追击停止后,张副司令员骑马巡视了整个战场,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烈士,死后还是攥拳怒目,紧握枪杆,有的手指上挂着不少手榴弹弦,有的红缨枪尖头已经弯曲,杆子上血迹斑斑,当走到土崮堆顶上,看到在染血的一堆子弹壳上面,躺着王自春等同志,还有散倒在土堆前沿的10多位烈士的遗体。张副司令员翻身下马,脱下军帽,向着阵亡的烈士,深深地鞠躬,洒下悼念的沉痛泪水。他命令后勤部政工人员,一定要将烈士的血迹洗干净,然后运到黄河大堤上,妥善安葬。
这次战斗,抗日民众大队共毙伤日伪军90余人。我方牺牲38人,伤24人。
王谷庄之战,距今已近70多年了,虽然说算不上个胜仗,而且在战术上也失之于灵活,但在这场众寡悬殊的恶战中,抗日民众大队以王自春为首的众多勇士们,所表现的那种喋血拼搏、杀敌殉国的革命精神,显示了我中华民族不可侮的英雄气概,在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史上,谱写了一曲革命英雄主义的凯歌。他们不仅在当时有力地鼓舞了苦战中的抗日军民,给丧心病狂的日寇以大量杀伤,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即在今天,仍不失为党所领导的民众武装的楷模,冀鲁豫边区人民的光荣!烈士们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值得我们永远地学习和缅怀!他们的这种革命英雄主义的拼博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