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喻成“老鼠会”的传销组织,早在1998年即被国家予以明令禁止。10多年来,本报亦一直对传销活动保持高度关注,曾有多名记者卧底进入传销组织采访。今日,我们就让本报当年采访过传销的记者当回新闻主角,来讲述他们视野里的传销,看一看这10年间传销参与群体的变化。 记者李林超
> 10年前,就有大学生“入伙”
山东商报:你当年是本报最早报道传销的记者,并且卧底过传销,那时传销的组织形式是怎样的?
冯立明:我2004年卧底进入的传销窝点,在组织上外松内紧。传销组织根据不同的发起人会分成若干不同的“线”,一条“线”原则上在一个城市里只有一条,要是有两条或者两条以上,也会拉开空间距离,并且相互之间极少往来。
每条“线”又会根据居住地分成若干个“家”,一般同一条“线”的多个“家”会相邻而居,交往频繁。每个“家”都有一个“家长”,一般的成员管理,生活安排,新成员的洗脑都有其来操控。
山东商报:里面的人员组成呢?
冯立明:我进入的窝点,人员组成很杂,从地域上真是五湖四海,最远的有内蒙古的,最近的也有济南的;性别上男女相当,男的稍多;学历水平也同样参差不齐,在10多年前的时候,本科生还算吃香,这个窝点里就有,而我们这个“线”里有好几个,有的人多才多艺,十分可惜。其中一个女孩,大学毕业之后到一家机场做地勤,被朋友拉进了传销团伙,一开始还想离开,后来慢慢被蛊惑了。
> 8年前,父亲把大学生儿子拉下水
山东商报:2006年,你参与过一次解救大学生的行动,这个学生是怎么陷进去的,又是什么人救的呢?
孙珂:实际上,大学生被拉进传销,并不仅仅是现在的事儿,那时就已经出现了。2006年那次,是这个学生的同学举报的,当时怀疑这名男大学生是落进了诸城的传销组织。我们去联系了当地的公安、工商,到处找这个学生,后来查了窝点,找到了他的父亲,但学生没找到。应该是警方的行动后来也在他们内部传开了,到了第二天,这个学生在当地联系了我们。
山东商报:是他父亲把这个学生拉下去的?
孙珂:应该是,我还清楚记得这名父亲面对警方询问时沉默不语的镜头,我们怎么劝他都不说话,也不说儿子在哪儿。而那名大学生后来出来后,口里声声说自己不会上当,但感觉他也快被洗脑了。2006年,聊城曾破获当时全国最大的一起非法传销团伙案件——“3.01”蝶贝蕾传销大案头目中,大学生在其中已经占10%。
> 前两年,一个团伙里多数是大学生
山东商报:2011年,你曾在滨州现场目击警方查处一个传销窝点,当时看竟然还有初二的学生。
冀强:是,低龄化的现象很突出,当时查获的63名传销人员中,绝大多数都是26岁以下的青年,有文盲,也有大学生,这名大学生就是被同学以“找工作”为由骗到了窝点。到了2012年,聊城警方曾端掉一个窝点,传销人员竟有2/3是大学生,其中近1/3是在校学生。
>上当的大学生为啥多了
山东商报: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感觉大学生上当干传销的多了,按说他们应该具备这个辨别能力。
冯立明:大学生被骗我认为一点也不奇怪。我总结的传销团伙拉人的招数有几步走:
先是利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先把最亲近的人骗来,一般是打着“我这里有个好工作”等旗号进行。人来了,就算成功了第一步,我在的那个窝点,就有一对父子,先是儿子入伙,然后把自己的老爸骗了来,老爸也加入了,当时大家都在给这对父子俩想办法,怎么把小伙子的妈妈也“请”来。
第二个阶段就是洗脑阶段,他们会制造一种亲密无间的友好氛围,陪你聊天玩游戏,让你感觉不到陌生人间的孤独,吃饭喝水给你递到手里,晚上还会有人给你按摩,你感觉到的绝对是“家的温暖”。还有一招,那就是“说梦话”,一般新人来了,因为换了环境晚上会失眠,就会经常听到有人说梦话,主要内容就是“我发财了”……
如果过了一段时间,新来的人还半信半疑没有交钱的话,最厉害的一招就会登场——“美人计”。
这一系列的招数,不论什么人如果没有强大的心理优势,都会很难防备,讲究情义、心地单纯、缺少分辨力的大学生也概莫能外。
山东商报:是不是很多人心里知道自己受骗也不愿主动脱离?
冯立明:也有不少人很清楚自己所从事的所谓事业不靠谱,可是他们也不愿意脱身,这是因为,传销团伙还充分利用了人的惰性:加入了传销组织,不用天天干活,他们每天的工作其实就是玩,上午吃完早饭后就开始集中上课,这种上课就类似于集会,最起码不用累脑子。
吃了中午饭后午睡,午睡过后就是串场,以一个家为单位,在家长的带领下相互串门,交流经验、心得,共同出谋划策,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介绍新人,并加大洗脑的力度。串完场回家,大家就在一起做游戏,讲笑话,好像每个人都不用付出辛劳,不用经受激烈的竞争就能收获其乐融融的集体生活。
(注:冯立明,现为山东商报编委、财经新闻中心主编;孙珂,现为山东商报热线新闻部主任;冀强,现为山东商报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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