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散文家郭枫在《探索散文艺术的奥境》中说:“何谓散文?何谓文学创作领域中之散文?……若就文学创作领域观之,则文学散文宜有最严格、最狭义之定义,以确定其特殊体性。理清含糊的观念,建立起文学散文艺术世界。文学散文,应专指具有调度创造性的艺术作品。故文学散文应定义为‘艺术散文’,简称之为‘艺术文’。艺术散文,以文学手法写作,创造高度艺术美,故为纯文学作品。普通随笔杂谈之类,多以实用为目的,以描述事物表达意见为已足,不具艺术性质,应称之为‘一般文章’或‘实用散文’,自不属于纯文学领域。”
而刘锡庆在《当代散文创作纵横论》中则说:“用第一人称的手法,以真实、自由的笔墨,主要用于表现个性、抒发感情、描绘心态的艺术短文,即谓之艺术的散文。”
不管是郭枫的定义还是刘锡庆的定义,都和五四时代散文传统一脉相承,为了更好地表述当代散文创作的实绩,凸现当代更为新质的新体散文。我们汲取“艺术散文”的论述,在它前面冠一“新”字,即新艺术散文。它们是指“散文中最具独特性、形象性、生动性、才华性、灵魂性、色彩性的那些篇章。比如说《逍遥游》、《岳阳楼记》、《野草》、《荷塘月色》、《林中水滴》、《金蔷薇》、《主之音》、《白夜》等等。它是画中之画,音乐中的音乐,文学中的文学,散文中的散文。”(刘烨园《新艺术散文札记》)
新艺术散文在先锋小说和诗歌走到末途时而出现的,它是商品中庸常生活的神性呼吸,它不仅要求智慧,要求个性生命,而且最着重的是充分的属于创造的生命体验的彻骨介入,智慧达到的是圆熟和练达,只有立足于生命的本体与体验,才会有一种新的艺术创造。它开始颠覆以前的语言方式、结构方式、心理方式,重新开始一种美学意义上的寻找。
而表现“新艺术散文”实绩的是一些小说家张承志、史铁生、张炜、赵玫、唐敏和诗人周涛、理论家余秋雨、罗强烈以及刘烨园、周佩红、老愚、钟鸣等。张承志本是以小说《黑骏马》、《北方的河》饮誉文坛,而他的散文《绿风土》、《荒芜英雄路》及长篇散文《心灵史》则为他在散文史上又抹上了独异的一笔。兴许和他回旋在身上的血液有关,他没有汉人的温文尔雅的气质,他的散文奔腾着不羁的血性、汪洋恣肆的气派和世俗对抗的理想主义的反光,他传达的是自己心灵思索,极富阳刚之气,他独特的视角把当代散文的品味提升了一步。
周涛的散文有点和张承志相象,也是避开甜美与矫情,避开程式,让生命铺张扬厉,他的散文体现出一种诗质——自由和高贵,高贵不因为你拥有什么,而是指你不悄于低头颅去得到什么。周涛的散文外观极富随意性,把“散”推向了极致,然而它不是漫无边际似流水,而是在自由表达下覆盖着的是叙述本身的质量和灵魂发现的深刻性。
刘烨园,在新艺术散文中,他是走得最远的不倦的探索者。他的结集散文《忆简》、《途中的根》和《栈――冬乡断片》记录了他求索的足印。他散文中的物象,具有不确定的诗性,它是一种隐喻,是和灵魂、悟性紧贴在一起的物象。这里面的磨盘、雪花、暗夜往往要读者用生命去体悟,既在物象又超越物象,原先字典里或约定俗成的东西被另外一种东西注入了,注入的是思想、情绪、灵魂、生命。它已不属于外部现实,而是从更高的一种体验的角度才好把握。
而在新艺术散文中,以叶梦、周佩红、黄一鸾、赵玫、张立勤、黑孩为代表的女性散文是又一独异的颜色。叶梦将新婚、蜜月、交媾、生育等女性生活描写得既普通又圣洁,其中深蕴着对人性奥秘探索的强烈欲望。
如果从整体上考察艺术散文对传统散文的疏离和创造,这一种既从传统生出又嫁接西方哲学美学文学思潮的文体可以从如下的层面上进行界定: